自慈悲殿等处落成,先帝的后宫们便集体搬了过去,譬如这雨花台以及前后的玉华宫、倚霞轩渐渐冷寂,像雨花池这等雅致小池也渐渐荒芜,姬羌想不到会有什么人或物突然光顾这里。
突然“咣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池壁,三人神色一紧,纷纷上前。
一个亮的能“发光”的光头赫然入目,小池中,商芄驾着一只小舟,手持一根粗粗的木棍,不知在做些什么。
见到姬羌,商芄既没有大吃一惊,也没有一丝意外,他很淡定看了姬羌一眼,随后中规中矩的向她行了个佛礼,从前的尴尬,以及姬羌曾对他的种种嘲讽仿佛都不存在。
姬羌便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淡定,且云淡风轻问道:“法师在此处做甚?”
“回陛下。”商芄双手合十道:“臣在种莲子。”
“此处已空无一人,待盛夏时节,纵然莲花满池,也无人欣赏,法师何必费这个心思?”
“回陛下,臣种的是可食用的莲,待秋来临,这满池的莲藕成熟,食案上便可又增一道美食。”
姬羌轻笑,带着惯有的不屑,“出家人也讲口腹之欲么?”
商芄默了默,回,“正事良药,为疗形枯。”
姬羌又笑,“好一个正事良药,为疗形枯,如此,朕便不扰法师修行了。”
临走前,姬羌居高临下的扫视商芄一眼,心里忍不住冒出来一句:虚伪的和尚,荒谬的修行。
随后她收起目光,昂首挺胸,大步离开。
零露暗暗捏了一把汗,心里直叹,陛下每次怼完商圣君,似乎都心情大好。
可这也正说明,陛下将商圣君“放”在了心上。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无论是厌、是喜、是恨、是憎,总要占据心情。
零露正忖度着如何将这件事告诉师父,尚六珈脚下生风的追来了。
尚六珈自知一切都瞒不过姬羌的眼睛,因此也没废话,到跟前直接老老实实的为自己的擅作主张认罪,令人意外的是,姬羌却没有罚他。
“你与王圣君说了什么?”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姬羌问的认真,零露怔愣片刻,恍然大悟,原来陛下不仅没生气,反而也在期待师父带来的答案。
方才那副几乎“吃人”的样子,大概是在掩饰吧,他家陛下真是越来越会虚张声势了。
“臣只说陛下不喜人靠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尚六珈回的认真,就差竖起手指发誓。
“说起圣君的反应,那可真是太奇怪了。”说实话,尚六珈到现在也没将王圣君那场大哭特哭消化掉。
“怎么个奇怪法儿?”姬羌皱着眉,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盯着尚六珈。
“他,他哭了!”
哭了?
尚六珈面前多了三张目瞪口呆的脸,不过他早有心理准备,就知道陛下会是这种反应。
“对,哭的简直,凄凄惨惨,鼻涕一把泪一把。”尚六珈顿了顿,又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