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三个月过去。
冬去春来,山间已开满了花,竹林里遍地冒出尖尖的笋角儿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穿白雾时,南冥的身影已出现在院子里,手中握着一把无锋的竹剑,开始练剑。
他练习的并不是什么精妙的剑法,而只是最简单的劈、砍、刺、撩。
竹剑无锋,平平无奇地划过虚空,就像鸿毛落在水面上一样,不发出任何声响。他的肌肉紧绷,似乎每一下都用尽了全力,甚至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水。
若有人用心观察,就会发现每一次出剑的时间间隔都是两息,分毫不差,而且每一剑的落点都是一样,也是分毫不差。
刀如猛虎,剑似飞风。
他这剑,已练到了举重若轻的境界,剑出轻如飞风拂面,剑落重如泰山压顶。
阮小枝站在一旁,安静而目不转睛地看,炯炯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崇拜与倾慕。
自家公子认真练剑的样子,也是那么的好看。她没有读过书,连字也不认得几个,只会用“好看”来形容。但其实,她觉得这是比“好看”还要好看很多的……
她只是不会说。
良久,南冥终于放下了剑。
“公子,快擦擦汗吧,早饭已热好了。”
阮小枝碎步小跑过去,拿着用温水浸泡然后细心拧干的布巾,殷勤地为他擦拭额上的汗水,然后看了看南冥背后被大汗浸湿的衣衫,脸上微微一热,还是没敢伸手过去。
她的反应全然落入南冥眼中,让他觉得甚是有趣,不禁想逗一逗这个玩具。
于是装作酷热难耐的样子,“哧拉”一声扯掉了上衣。
“啊!”
阮小枝的脸蛋儿霎时羞红,下意识地掩面。
但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往外瞄了一眼,脸色更加发烫。
——真是好玩极了。
身上的汗水全是刻意泄出来的,一念之间就又蒸发干净。
南冥换了一件衣服,坐下享用小侍女精心准备的早饭。饭毕,他又提起竹剑,往后山的问道崖而去。
这些日子里,他每日清晨练剑,然后去问道崖早课,午间小憩片刻,下午去藏经阁阅览群书,傍晚时分便回到竹舍,在院子里打坐到天明。
表现得如同一个正常的勤奋修行的学生,并且在药府里混了个脸熟。
期间也回了几次南家,见了便宜姐姐一面。
没有人想到,那个被郭家小姐退婚的废柴少年,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云流学宫的学生,让南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南音惊闻此事后,倒是十分欢喜。
弟弟长大成人了,就要离开她的羽翼,自己展翅飞翔。再怎么不舍得,该放手的时候也是要放手了,她不可能永远陪在他的身边保护他,总有些路,是要自己去走的……
唯一令她不高兴的,是南冥竟然不声不响地收了一个侍女,还日夜同居一所。每当想起这件事情,她便觉如鲠在喉,银牙都要咬碎了。
对于南家而言,南冥和南音的事都是小事,少主南弦风拜入云流学宫斗府府尊的门下,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天大喜事。
当时大摆筵席,豪宴宾客,还在乌城的十里长街张灯结彩,敲锣打鼓,逢人便宣扬此事,喜气洋洋地闹了大半个月。
与之相比,南弦风其人却甚是低调,只在拜师仪式中草草露了个面,就一直闭关不出,据说是快要突破到灵枢之境了。
关于灵枢这东西,南冥也稍微研究了一下。
他计划过段时间就“突破”到灵枢境,在此之前,需要了解一下这个境界的实力和具体表现。
实力的把握比较难,因为不论是炼体境,还是灵枢境,甚至往上再往上的寂灭境,在他看来……都没有什么区别。
同样都是低到了尘埃里,他很难分得清,这一粒微尘和那一粒微尘,到底哪个更加细微一点点。
只能通过旁人的表情和心跳,来判断自己是不是演砸了……
南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也有不得不学会“察言观色”的一天。这种感觉,相当的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