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慌得往后退了一步,不知怎的摘下他脖子上的玉往林砚手边送去:“弟弟别哭了,这玉给你玩。”
贾母一把上前拉住他的手,乐呵呵地哄道:“砚哥儿还小呢,哪知道玩这个,你那逢人就送玉的毛病可什么时候能改?这东西贵重,你快戴好。”
贾敏的目光却在玉上凝住了,想起了上一世宝玉动不动就摔玉的作风。
果不然宝玉立刻发起疯来,嚷嚷道:“什么破玩意儿,家中姐妹们都不要,先前问林妹妹,妹妹说她一箱子的玉,想是不稀罕的。如今林弟弟才刚生呢,怎么可能有玉,难不成也不能送?”
说罢便把玉狠狠往地上摔去。
贾母吓得心神俱裂,鸳鸯上前去一把将玉捡起,朝贾母笑道:“老太太放心,没摔坏呢!”
还没等贾母喘口气,就见宝玉上前夺过玉,骂道:“摔不坏就再摔,还说是什么稀罕物,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要了,我也不要了,索性摔了一了百了。”
说罢又抬手摔了一次。
贾母急的紧紧搂住宝玉,怕他还要再发作:“真真是个孽障,你再生气,也不能摔了这个命根子。”
最了解宝玉的人非贾母莫属,宝玉在家中混世魔王一般的人物,如今在林家受了委屈,这是在找由头撒气呢。
贾敏冷眼看着,并不说话,只见那通灵宝玉骨碌碌地滚到赵恒脚下去了。
赵恒弯腰捡起来,两指捏住打量了一番。
那玉有小儿巴掌一般大,晶莹剔透的,确实不像是寻常之物。他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噗噗”吐口水的砚哥儿,暗自比了比。
若是从前他自然嗤之以鼻,可如今遇到了来历成谜的秦先生,又见过了一僧一道,知道这万事万物不似他想的那般有条理可言的。
他看着被贾母搂在怀里的贾宝玉,只冷声道:“这暖阁里铺了厚厚的毯子,如何摔得坏?你若真心想摔了它,我帮你就是……”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赵恒上前几步狠狠把玉往门外的空地上一掷,除了玉石触地发出“当”一声响,暖阁里寂静无声。
贾母回过神来,几乎昏死过去,她拉着鸳鸯,话都说不利索了:“鸳鸯,去,快去。”
鸳鸯也吓得肝胆俱裂,跌跌撞撞地上前去捡起玉仔细检查一番,也不知是哭是笑:“老太太,没碎,真没碎啊。”
贾母卸了力一般瘫在地上,宝玉缩在一旁不敢吱声,见赵恒朝他走过来,也不禁打了个冷噤。
“这样都碎不了。”他紧锁眉头,喃喃自语了一句,又朝宝玉露出笑来,“这玉可真经摔,可惜没帮到你。摔是摔不坏了,下次用锤子砸试试,许就碎了,记住了吗?”
宝玉素来喜欢模样好的,无论男女,赵恒单就样貌来说真是龙章凤姿,可宝玉却生不出一丝亲近之心,只胡乱道:“记,记住了。”
“绯红,快扶老太太起来。”贾敏忍住笑,嘱咐完绯红又朝涂氏使了个眼色。
涂氏心领神会,见绯红扶着贾母坐下来,只拉着她手道:“老太太别见怪,哥儿想摔就给他摔了嘛,咱们这样的人家金呀玉呀的,多着呢。实在是不想戴这块了,我家里还有一块去岁宫中赏的呢,改日给你府上送去就是了。”
贾母见涂氏一副她小家子气的神色,暗自怄气。那通灵宝玉可是胎里带来的,宫中赏的又怎么样,如何能比?
可这话她不能说,只能强笑道:“这倒不必了,御赐之物我家也是有的,只这玉他从小带着,珍惜得紧,好在是没碎。”
“呀!”涂氏惊讶出声。
贾母以为她要说“这就是那块胎里带来的玉”,没成想涂氏只怪道:“那也不系得牢固些,我瞧着轻轻一扯就掉了。”
贾母一哽,只从鸳鸯手中拿回玉,好好摩挲了一番,见确实一丁点都没磕破,才真的放下心来。
她拉过宝玉搂在怀里,把玉给他重新戴上,语重心长道:“你日后若生气,打骂人都使得,可再也不能摔了。我年纪大了,禁不住你这般吓。”
贾敏脸上的笑落了下来,她对这话记忆深刻,只淡淡道:“打骂人?要打谁骂谁去?也没个人惹他,自个儿闹着要摔玉,还得老太太你哄着他,惯的一身毛病。”
宝玉还真有些怕这个姑妈,再加上他一贯拿着摔玉来威胁人,没想到这里除了老太太和鸳鸯没人理会他,就不敢造次了。
看赵恒还在盯着自己,宝玉扭捏道:“下次必不敢了。”
贾母反倒笑了起来,又点了点宝玉的额头:“该,就该治治你,我下不去手,你姑妈倒刚巧能收拾你。”
贾敏扯了扯唇角:“他父母都在,叫他父母管教去,与我何干!”
贾母也不知心里打什么主意,只笑眯眯地不曾反驳。
涂氏连忙道:“敏姐姐,天色不早了,我这就回去,改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