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基地。
近傍晚的余晖微温,洒落在树梢渐次稀疏的林荫道。风拂过,一片黄叶颤巍巍离开枝头,在空中打了个旋,悠悠坠在了地上。
窗外一根枝杈,已经秃了。横在了窗棂的格框旁。
赵明轩醒来了,首先恢复的是视觉。他睁开眼,昏暗的光线中,感到床边有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正在俯身低头看着他,说些什么。他想着心里的那个名字,以为是梦,又或者幻觉。
这样的混乱感知,在过去一个月内曾反复出现,模糊了现实与虚妄的交界。他伸出手,以为会穿过一片影子,这样他就能彻底清醒,坐起来,投入下一次控感训练。然而指尖才堪堪探及沁凉的空气,就被一个温暖的掌心裹住了。
是实实在在的质感。
“我在这里。”
那个人说。
听觉也恢复了。
“少华”
唇边溢出了不自觉的笑语。
肖少华低头看着他。心中涌出无法说清的情绪。沉凝而空落,泛着钝疼。他看着尚未完全清醒的哨兵,半眯着眼慢慢反握住他的手,捉住他的指尖放到唇边,用嘴唇轻轻摩挲。已经结疤的咬伤创口浮起细碎的刺痛。
“对不起”
哨兵用含糊的嗓音说。
肖少华吻上他的额头:“不要说对不起”
“泡不成温泉了”哨兵歉意道。
“没关系,”肖少华又轻吻他的鼻尖,“下次再去。”
“嗯”赵明轩微仰头亲上他的下巴,伸出舌尖舔了舔,“狂躁症,就是这样”像是放弃了什么,向后靠去,他闭上眼睛:“一情绪激动就容易犯病就控制不住会伤害你”
他的每个字,都像针,一根一根扎上肖少华的胸口。
“为什么”他没忍住,还是打断了哨兵的话语,双手抚上那张明显瘦削了几分的面颊,肖少华眼眶发热,抵着他的额头问:
“为什么要瞒我?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要瞒着我?”
房内许久没有声音。
在他以为哨兵已经再次陷入昏睡的时候,赵明轩开口,声音断断续续,带了一丝沙哑的哽咽。
“我怕啊”
他说:
“我怕你不要我”
像是被什么,一下重重砸上心口。
肖少华的眼泪立马就下来了。
怎么会这样?
他仰头大口地吸气,去看半空,仿佛那里会有什么答案。面颊上滑落的泪水被对方探上的指尖拭去。
“别哭别哭啊”
哨兵的语气,依旧是令人心碎的温柔。
“怎么会呢,”肖少华垂首去吻他的脸,眼泪落得更凶,“我怎么会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