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恂不想跟他探讨年龄问题,与路上碰到的老乡点头问好,拽着他进了公司的大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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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盛夏时节,大瓦房的院子里连片落叶都没有。
可是,第一个到岗的严秋实却独自一人,拿着大扫帚唰唰扫地。
看背影,还有点萧瑟。
吴科学对这位能说普通话的同事颇感亲切,进门就玩笑道:“小严,你怎么总在扫院子?”
严秋实没精打采地说:“没别的事做,打发时间吧。”
宋恂正想找人问问支公司的情况,便将他请进办公室,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一小包茶叶,给三人都沏上了茶。
然后问出憋了一天的问题,公司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严秋实没隐瞒,关键是这事想瞒也瞒不住,队里的人基本全知道。
“是有点小麻烦,前两天来的是县水产供销公司和公社水产站的人。”他斟酌半天,还是投下一个炸.弹,“咱们今年的生产指标只完成了不到三分之一。”
宋恂和吴科学俱是一惊。
今年已经过半了,两个渔汛过去后,夏汛又遭遇了禁渔期,产量难以保证。
也就是说,几乎全年的生产指标都压在了秋汛上。
想到海洋渔业公司和水产供销公司之间的关系,宋恂也有些头疼。
渔业公司的主营业务是海洋捕捞,而县水产供销公司,则负责全县的水产流通业务。
收购、销售、定价的事归人家负责。
看目前的情况,瑶水支公司的渔获应该是就地上交到南湾这边的。
所以,渔业公司渔获量的多寡,影响的不只是自己的生产指标,还有水产供销公司的。
难怪水产站的人会三天两头上门来催呢!
吴科学在这一行呆得比宋恂还久,自然明白其中的弯弯绕。
“小严,咱们瑶水支公司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在屋里指了一圈,“只看这办公环境,不像是完不成生产任务的单位呀!”
看起来财大气粗的。
严秋实苦笑,当初他就不同意盖这样一栋扎眼的大瓦房,实在是不合时宜。
还不如在村里找个破院子暂时用着,留下盖房的钱买船。
可是刘主任雄心勃勃,坚信支公司必将发展壮大,不出一年,无论是文员还是船员的数量都会翻倍。
所以应该一步到位,有个像样的办公地点。
为了这间办公室和其中的陈设,他们花出去小半艘机帆船的费用。
宋恂见他沉默不语,另起话题问:“咱们公司目前有多少渔船?”
“有三对机帆船。”
“既然有船,哪怕只是隔三差五地无计划捕捞几网,也不至于连三分之一的任务都完不成吧?而且,咱们有砚北港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只配了三对机帆船?”这也是宋恂疑惑的地方。
严秋实向门口张望几眼,确定本地的那三人一时半刻不会来上班,才喝了口茶,低声说:
“瑶水大队的情况很复杂,有些事情简直闻所未闻,让人大开眼界!这么跟你们说吧,自瑶水支公司成立以来,整整三年,三年呐!没有一年能顺利完成生产任务!”
这是宋恂始料未及的,他皱眉问:“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把支公司设在瑶水大队?”
“选址在这里,地理条件只是一方面,公司看中的还有当地的渔民!”严秋实叹口气,问,“省渔还有个下属单位叫‘联合加工厂’,你们听说过吧?”
宋恂点头。
“联合加工厂的一项重要业务是生产鱼肝油!”
宋恂对兄弟单位的业务不甚了解,不过,只听话音也能听出个大概。
他迟疑着问:“上级给瑶水这边定下的任务是捕捞生产鱼肝油的原料鱼?”
“不全是,但也差不多吧。南湾的渔民,大多有着丰富的远海捕捞经验,擅长捕捞大型海鱼。比如同一个公社的金海大队,人家的社员就很擅长钓鲨鱼,那边的生产任务几乎年年超额完成!”
宋恂&吴科学:“……”
金海大队,正是裴副主任给出的另一个支公司所在地。
这是什么运气!
二选一还能选个最差的!
吴科学正听到兴头上,忍不住着急地问:“既然两个大队的条件都差不多,怎么人家能超额完成,咱们就年年拉饥荒呢?”
“这就要说到瑶水的两大拦路虎——‘假正经’和‘假道士’了!”
宋恂:“……”
什么鬼。
吴科学催促他不要卖关子,赶紧说。
“这两人呢,一个是大队书记,叫贾新华。”严秋实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嘬着牙花子解释,“这个人吧,不是什么坏人,但是挺能坏事的。至于为啥叫他‘假正经’,时间一长,你们自有体会。”
“那另一个呢?不会是大队长吧?”吴科学不信地摇头,“项队长我们昨天刚见过,人还不错。”
“说的就是这个假道士!在当大队长之前,他其实是娘娘庙的道士,全公社无人不知!”严秋实悻悻地说,“其实,这个项英雄才是真正的祸头子,咱们刘主任就是被他气进医疗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