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晚十点的巴黎,正是灯红酒绿时。
初夏的晚风合着恋人的热吻里的甜腻,拂过潺缓流动的塞纳河。远处的埃菲尔铁塔,在夜幕下闪烁着古老的身姿,水面轻舟摇曳,灯光坠落处尽是细碎金波。
一辆漆黑的车缓缓地滑进了罗兰加洛斯。
不一会儿,身穿西装的男人从灯火里走来,拉开车门。
头顶橘色的灯亮了一瞬又熄了,男人英俊的侧脸,很快湮没在了黑暗之中。
安森发动了车,准备送他回巴黎的公寓:“直接回家?”
黑暗中的人忽然开口:“去网球中心。”
“今天还去?”下午的决赛时长,已经超过了四个小时。哎,去年都已经实现全满贯了,今年还这么拼。
安森苦了下脸,“衣服都让人带回去了。”
顾墨白看了眼腕间的表,“还有时间。”
车子绕了一圈,在一处巷子里停下来,安森下了车。
顾墨白摇下车窗,远处萨克斯的声音伴着凉爽的晚风灌进来。
他手掩过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却没有抽,只是任由指尖的红色慢慢往后爬。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光照了进来,直直刺进眼底。他俯身到前排按了下喇叭,但始作俑者,并没有理会他的提醒,任由那远光继续亮着。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下去把自己的车挪个位置时,车门忽的被人从外面拉开了——随之漫进来的还有一股浓郁而廉价香水味。
香味的主人此刻已经软绵绵地倚在了他身侧。
顾墨白皱了下眉,第一反应是被女球迷跟踪了。
这种情况鲜少发生。
头顶的车灯被再度按亮,看清来人的一瞬,他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女人很瘦,一张亚洲人的脸上,画着厚重的欧美妆容,真实的五官看不真切,浑身上下只穿了文胸和内裤,胳膊和腿上青一块紫一块。
在顾墨白开口前,她飞快用法语小声说了句救命,并示意他外面有人。
顾墨白视线往外看去,发现车门外站了几个彪形大汉,手里各自颠着一根铁棍。
身边的女人颤抖着,用力扯过他的衣袖,说道:“求你……”
顾墨白原本不想管闲事,可当她再度抬脸看向他时,灯光照进了她的眼睛——清澈明亮的瞳仁,带着一股倔强与纯真。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在另一个人脸上见过这样的眼睛。
顾墨白没说话,很快将手里的烟丢到了夜色里。
为首的男人见女人一直不下来,骂了句脏话,操起手里的球棒“砰”地一声砸在了他的车灯上,身边的女人顿时又哭又叫。
顾墨白眼里的光暗了暗,下一秒,他歪头松掉领带,推门下车。
从前有人形容过他打球时候的样子,凶狠、暴力,似是蛮牛,很多时候对手都是被他这样的气场给震慑住了。
其实他打架的时候也是,就像现在——砸他车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夺了手里的球棒敲中了腿。
那几个跟班,咽了咽口水,想上又不敢,只好僵持着。
顾墨白挑挑眉,颠了颠手里的球棒,用法语说道:“走或者接着打。”
他的声音很好听,偏偏说话的语气冷森可怕,仿佛冻了百年的塞纳河水。
腕间的手表,走了四格,那几个人已经架起地上受伤的男人走了。
顾墨白回到车上,见女人还没走,颇为不悦:“下车。”
女人一点也不怕他,低了头往文胸里翻,她的胸起码有D,在低头的一瞬间,漂亮的沟壑映入眼帘。
顾墨白别开了眼,看向外面漆黑的夜色。
下一秒浓郁的香水味送到了眼前,她递过来一张纸和一支笔:“留个联系方式,修车子的钱我赔给你。”
顾墨白皱眉:“不用。”
她笑了下,表示同意下车。
但是,有一个要求,得把他的衣服借给她穿。
顾墨白平日里被球迷要过无数次的衣服和签名。
这次最奇怪。
但是他还是低头把衬衫纽扣解了……
不愧是被誉为世界上最性感的男人的身体。
胸膛结实饱满,没有一丝赘肉,粗壮的血管在麦色的皮肤下滚动着。
一个奇怪的想法从梁夕脑海里冒出来:好想摸摸是什么手感。
这个想法很快被丢过来的衣服打断了……
最后一粒纽扣刚扣上,顾墨白就为她打开了车门。
她却缩着身子不动了小声说:“能把你的裤子也借给我吗?”
顾墨白略皱了眉。
裤子?
腿上的这条?
梁夕看他犹豫,小心翼翼地把身上的衬衫往下拉,仿佛那是一块来之不易的遮羞布,再开口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求你……”
这次是用中文说的。
异国他乡,各有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