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周唱晚都有点急了，想提醒周唱早注意通话时间的时候，她才缓缓开口。

“哪里也不在，我把他们杀掉了。”

……

周唱晚沉默着，她的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装饰画，那上面是一大片金色的田野，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这幅画是她爸爸买来，亲手挂到这面墙上的。

画下面有一个小小的懒人沙发和圆形玻璃茶几，是她妈妈买的。

还有床，柜子，桌子，椅子，这房间里所有的家具，所有的装饰，都是她父母亲手为她布置的。

好多年以前，别墅刚刚落成，还在装修的时候，才上小学的周唱晚就闹着非要这间面积最大的主卧，她爸妈笑着顺从她的意愿，并且在还不到十岁的小周唱晚的胡闹下，将主卧布置得花花绿绿，色彩纷呈，像是在房间里打翻了颜料桶，揉碎了油画棒。

这还没完，小时候的周唱晚喜欢画画，于是主卧里整面墙壁变成了画板，上面都是她凌乱幼稚的涂鸦。

直到周唱晚上了高中，审美逐渐变得正常，这间主卧又在她的强烈要求下重新粉刷装修，在她爸妈的手中变成了现在这幅简约大气的模样。

手机平放在床上，开着免提，周唱晚久久难以言语，她想起几天以前，她妈妈发消息问她国庆回不回家，她说自己这次不回了，想在学校周围玩一玩，她妈妈提醒她注意安全，和同学一起，紧接着给她转了一千块钱，让她玩得开心。

然后没多久，她爸爸也给她转了一千元，说是听她妈妈说她要出去玩，所以再多给她一点零花钱。

胸口有点闷，像是堵着一块石头，连带着呼吸都不太顺畅，周唱晚抬手揉揉发涩的眼角，张了张嘴：“那……他们埋在……埋在哪里？”

手机另一头，周唱早平躺在床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黑暗，她费力眨眨眼睛，将手机翻过来，用那一点点微弱的光看向床尾，那里有一个支离破碎的玻璃茶几，以及一副沾满灰尘，破旧撕裂的装饰画。

周唱早的眼前又浮现出大片的血红色，鼻尖萦绕着似乎永远也消散不去的腥味臭味，她闭了闭眼，用力甩甩脑袋，似乎想把那些痛苦的记忆都清除出去。

“没有埋，时间来不及了，后面都是丧尸……”

周唱早说不下去了。

丧尸出现之后，亲朋好友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最后连她爸妈也没有了。他们成群结队，早一步离开这个糟糕的世界，废墟之中，徒留周唱早一人孤单地活着。

周围不听人声，不见人影，夜夜伴随着丧尸的怪叫入眠，次日再被丧尸的嚎叫吵醒。有时候独身一人坐在昏暗无光的别墅，周唱早都会有种其实自己已经死了，而这里就是地狱的错觉。

仿佛不是他们离她远去，倒像是她一个人被流放到与世隔绝的荒岛，和整个世界都割裂开来。

荒凉，萧索，破败。

了无生机。

手机那端，周唱晚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一下周唱早，但她几次张开嘴，也没能发出什么声音，只有对着手机长时间地沉默。

时间过得很快，通话时长转眼就来到了二十九分钟多，“未知号码”四个大字下面的数字不断跳跃，29:11、29:12、29:13、29:14……

最后，周唱晚亲眼看着通话时间定格在29分19秒。

怕不小心误触，她的双手一直远离着机身，哪里都没碰，而手机就像是信号不好一样，通话在她的眼皮下自动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