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车穿越过城郊,终于返回到市集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
谢子逸看着辰星嘴角的微笑,这份比地平线上光芒乍现时更为耀眼的笑容,从朝阳升起的那一刹那便好像定格在了辰星的嘴角。
马车在清晨热闹的集市中穿梭,辰星的眼神却不自觉地定格在了不远处一处小小的茶馆之内。
“不如用些早膳再回去吧。”谢子逸会意地在茶馆面前停了下来。
“不用了......”辰星笑着摇了摇头。
“可是你......”谢子逸明显能感觉得到辰星看着这间茶馆时带着完全不同的情感。
“我只是想非晚了......”辰星看着这所茶馆,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门头略旧了些,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这是当初自己和非晚遇到裴琦的茶馆,也是非晚离开前,和自己最后来过的地方,只是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别,如今想来,却是千般感慨在心头,终是化作了屡屡思念。
“非晚,可是你最后一个心结?”谢子逸瞧着辰星变幻迷离的眼神,辰星所有故去的人中,只有非晚远在兰钊国。
“非晚,永远都不会是我的心结......”辰星笑着摇了摇头,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永远都不会让自己为难的,那一定是非晚。
马车轻启,缓缓驶过了茶馆,往秦王府的方向跑去。
辰星坐在马车上,看着愈来愈近的秦王府,原本因着一夜未眠而有些劳累的精神在看到秦王府门前站着的那一抹身影之后,而瞬间清醒了不少。
“这是我见过居于皇城之内后最留恋自己故居的帝王了......”谢子逸也同样看见了景子瑜,忍不住轻声对着辰星说道。
“这回我怕是真的彻底连累你了......”辰星有些抱歉地回着谢子逸。
辰星下了马车,头一回觉得自己手足无措,自己要进秦王府,必然要面对景子瑜,然而看着此刻站在门前一脸微笑的景子瑜,总觉得让人心慌。
“子逸见过......”谢子逸倒是落落大方上前打算见礼。
“左相大人不必多礼。”景子瑜打断了谢子逸的话,眼神却目不转睛地看着辰星。
谢子逸只得作罢,默默地退了下去,准备悄然离开。
辰星也看出来景子瑜现在心里一定有着怒意,为了以防景子瑜迁怒谢子逸,自己只好走上前,率先低头认错,这还是自己破天荒头一回觉得这么心虚,还是在景子瑜面前。
“左相大人要走了吗?也是,忙了一晚上了,必是累了,近几天还是呆在左相府中好好休息吧。”景子瑜扫了一眼打算默默离开的谢子逸,话说到最后已然透着凉意。
“是。”谢子逸只得应声道。心里庆幸着好歹还只是禁足,不算太严重。
辰星带着些许同情但爱莫能助的目光看着谢子逸。
“不用这么歉意。”景子瑜瞧着辰星看向谢子逸的目光,径直走上前,拉着辰星的手往府内走去。
转身的一刹那,辰星转过了头,看着谢子逸,用口型说了句抱歉,还剩下的一句谢谢还没说得出口,便被景子瑜拽进了秦王府。
这回轮到谢子逸开始同情辰星了,景子瑜不常发怒,尤其是从未对辰星动怒,但是这回怕是真的动了气了。辰星偷偷跑出去,不仅遣送回了岑安和所有保护的暗卫,更是一整晚未归,这件事绝对触到了景子瑜的底线。
摇了摇头,谢子逸转身上了马车离开了。
辰星跟着景子瑜一路走着,忽而觉得今日的秦王府格外静悄悄,真的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连好不容易看见的打扫庭院的人,也都格外寂静地在捡着落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几乎是在一片无声寂静当中,辰星被景子瑜牵着回了阁楼。
辰星好不容易在阁楼前看见了岑安,却发现岑安也和自己一路所看见的所有人一样,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
在辰星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岑安还是忍不住抬头,对着辰星警示般地摇了摇头。
岑安看着辰星,很想告诉辰星在过去的一天时间里整个秦王府有多难熬,尤其是在蓝天忽然而至不知道对着景子瑜报告了什么之后,景子瑜身上散发的那股压迫的气势便让整个秦王府都瞬间噤声。而自己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到底辰星做了什么让景子瑜这般生气。
岑安想了半天,还是跟上了辰星和景子瑜,但是景子瑜和辰星却径直进了书房,并且甩手关上了房门。
岑安只得守在了书房门前,祈祷着一切安好。
“这一整天的旅途必是累了吧,喝口茶休息一会吧。”景子瑜拉着辰星坐在了桌案旁,自己则坐在了另一侧,将桌案上的茶盏推给了辰星。
辰星听着景子瑜的话伸手接过了茶盏,时不时观察着景子瑜的神色,却在打开茶盏的一瞬间眉头紧皱,闻着这股熟悉且强烈的中药气味。
“徐大夫的药方很好,补气养血,又有安眠之效,你身子弱,我已经让人把秦王府所有的茶都换成了滋补之药。”景子瑜看着辰星已经开始强颜欢笑的表情,淡然地拿过另一杯同样装着药的茶盏,喝了一口。
辰星抬眼瞧着景子瑜面不改色地喝着药茶,心里有些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