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硕祁收回目光,垂眸瞧了眼自己怀里的红匣子,将之递到宋蓁阮面前。 宋蓁阮愣了愣,赶忙伸手去接,穆硕祁收回手的瞬间,她明显感觉到了这红匣子有些沉,也不知道装得什么物件。 “弟妹,这红匣子里头,是我给砚书新婚贺礼,是他之前一直念叨着要的东西。至于,给弟妹你的,等我日后单独再补赠,可行?” “可以的……” 宋蓁阮笑着点点头,可瞧着穆硕祁依旧冷着脸,顿时将自己后面的废话给略了,下意识瞧向自家夫君。 “大哥替我将东西都找来了?听说可难置办了,可真是麻烦大哥了。”穆砚书伸手摸到了红匣子,侧头询问宋蓁阮,“阮阮,东西可沉?岳晋收着拿回古香院吧。” “是,二公子。” 岳晋从宋蓁阮手里拿走了红匣子,她手中瞬间松了不少,想给自己捏捏胳膊,可这里盯着她看的人实在多,穆硕祁又站在自己正对面,她实在不好有这动作,只得垂着手,借着宽袖稍微扭一扭手腕。 “哟哟哟,老爷快些进来坐会儿吧,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吃些点心吧。” 雁夫人主动挽住穆忠泽胳膊,扯着人就往屋子里走。穆忠泽笑着说了她两声,脚下也没停,任凭其拉着自己坐到了椅子上。 其余人见穆忠泽坐下了,也依着顺序进了厅堂里,品着茶水,吃着点心随意闲聊。 “哎,说起来……”穆忠泽拿过雁夫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望向苏家兄妹,道,“不知陶堰你父亲身子如何了啊?” 苏陶堰正吃着欢快,突然被穆忠泽点了名,一口糕点没来得及咽下去,喉间一痒,直接咳了出来,喷到了穆绮妍脸上。 穆绮妍都吓傻了,扶云见状,眼疾手快得上前替自家小主子用帕子揩脸。 “脏死了!” 纵使穆绮妍同苏朦烟关系亲密,可她同这苏陶堰委实不熟悉,加之平日里也没少听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本就对他不大喜欢了,现在这裹了苏陶堰唾沫星子的东西砸到她脸上,打心眼里让她直犯恶心。 苏陶堰都没来得及道歉,穆绮妍直接气呼呼得独自跑了出去。 穆忠泽瞧着自家女儿如此不懂规矩行为,气得猛拍了桌子。 雁夫人一面心疼自己闺女,一面又要让穆忠泽消气,权宜之下,只得往穆忠泽那站,说道:“哎呀,妍儿这自幼爱安静,老爷你也知道的,事情发生得突然,苏公子万万别同那小丫头计较啊,我在这替我那闺女向苏公子赔礼了哟。” 刚刚发生的事,确确实实是他苏陶堰不该,听了穆绮妍的话,他确实气着了,眼下雁夫人又当着众人面道了歉,他哪里好说什么,更何况,惹恼了穆忠泽,他们在这十来天岂不是浪费心思了。 “不打紧,是陶堰唐突。”苏陶堰拱拱手,又向着穆忠泽说道,“方才伯父问我爹的身子,眼下好得差不多了,多谢伯父关心了。” “不碍事就好了,我听说你们二人是特意来拜会我的?” “是的,若是伯父等会得空,可否……” 苏陶堰没说完,作揖抬眸瞧瞧穆忠泽。 穆忠泽自是懂意思,点头便应允下了,“等会晚膳前,你们兄妹二人,同我到书房去。” 苏家兄妹俩,当即异口同声应下了。 苏朦烟更有些眼力见儿,知道他们兄妹俩外人在,穆家自家人聊起来不方便,没一会儿,就找了个借口便拉着苏陶堰一道离开了。 穆忠泽抚着胡子,望着厅堂里剩余的都是自家人,转头皱眉问雁夫人,“臭小子何时回来?” “呃……”雁夫人有些支吾,面上略带为难道,“砺儿……他……说是年前回来吧,老爷你也知道,砺儿跟着杨将军在军中学习,军队里规矩多,砺儿哪有自己的自由?” “早同他说过了,安安心心在家中学着做生意有什么不好?若是不愿意做这行,大可入仕为官,偏生挑了条最受罪最危险的路!才多少岁,就想着要行军打仗,哼!” “爹,三弟年少性子倔,既然他有着自己目标,眼下奋力去拼一把,未尝不可。”穆硕祁搁下手中茶盏,出言替自己三弟说话,“而且,三弟年幼,杨将军自然也不会带着他真得去战场。我上月有收到了他寄来信件,说是同杨将军一行到了塞北边关,见识了不少风土人情。” 穆砚书也接了他的话,道:“大哥说得是,趁着年岁尚轻,能有机会看遍大好河山,是件美事,我可当真是羡慕三弟。” 雁夫人听得他们的话,心底里也松口气,有了这兄弟二人替她那宝贝儿子说话,法不责众,这穆忠泽定然舍不得。 “我啊,真的,宁可让你们兄弟三人一起打理好咱穆家家业。眼下砚书还看不见,砺儿又年幼,整个担子全落在硕祁你身上,爹其实挺心疼你的,可是啊……” 穆忠泽没说完,长长叹口气。 穆硕祁沉默了一阵,才接了他的话,“爹,我身为大哥,自然须得替爹多多分忧,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宋蓁阮偷偷望向穆硕祁那边,他依旧眉头紧皱,面上严肃得很,总让她有种同情,这穆硕祁约莫平日里过得很是辛苦吧? “说起来……”坐那儿许久未开口的息夫人,停下来拨弄佛珠的手,说道,“前些日子我去景泰寺请云台大师时,遇见了相爷夫人,她问了硕祁年岁,说娘家有位侄女适龄了,想问问硕祁是否有……” “不。” 穆硕祁言一个字,言简意赅得拒绝了息夫人提出的这桩事。 “哎,硕祁,你二弟都成婚了,你该娶妻了。” 穆忠泽有些不大理解穆硕祁,旁的事情,这大儿子都会顺着他意思,唯独这让他娶妻之事,总是被他毫不犹豫拒绝了。 穆硕祁沉默不言,穆忠泽心疼这长子,也不再多提这个,只是让息夫人想些理由,先推了相爷夫人那边。 宋蓁阮瞧着厅里气氛逐渐压抑下来,委实有些不舒服了。 她侧头望望穆砚书,自进了这厅堂里,她家夫君就沉默得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宋蓁阮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同穆砚书说话,只得将注意力转移至吃的上头,幸好有盘子绿豆糕在她面前。他们说他们的,宋蓁阮则一手拿了一块绿豆糕,一小口一小口塞进了嘴里,吃得极香。 穆忠泽瞥见宋蓁阮吃绿豆糕的模样,心头一阵触动,忍不住笑道:“当初的静怜,也似她这般爱吃绿豆糕,次次都贪心到吃撑,嚷着下次绝不多吃,可还是回回都老样子……” 而雁夫人听见他提了那名字,心头委实堵得慌,口中却还得安慰道:“老爷,又思念姐姐了?今年我差后厨多备些绿豆糕给姐姐吧?” “雁雪你便多费心些吧,同息晚一起,把静怜的忌日给办妥了,知道吗?” 两夫人齐声答道:“是,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