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害怕了吗?”
黑川的“鱼头”上,泛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沙哑刺耳的言语,
说话本身已经令人不适,再结合他那张可怖的脸,更加使人噩梦连连。
直视感觉自己的神经开始衰弱,意志摇摇欲坠……
令人奇怪的是,作为黑川的贴身秘书,金软景小姐似乎可以肆意直视上司,而没有丝毫不适。
之前,赤井曾经透漏,金秘书只是普通人,没有丝毫诡异能力,但现在看来,能够忍耐黑川的长相,就已经是最诡异的能力了。
“你果然害怕。”
黑川见直树始终不说话,便自作主张下结论,鱼一般的表情看不到喜怒,声音也听不出任何悲伤或者快乐,平静地就像一尊石像。
“抱歉,是我见识短浅了。”
直树回过神,急忙道歉,当然,这句可以算作“三分假”里最明显的一句,任何正常人都不可能见识过这样的脸,更谈不上短浅之类的话。
黑川平静地说道:“此刻,你能否理解我的内心?知晓我为什么想让你杀了我吧”
“从人类缓慢变成这样的怪物,整整经过了近十年,我每一天照镜子,都会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像人,越来越像鱼,我的身边,逐渐没有任何镜子,我不照,也知道自己多么丑陋。”
“我的周遭,始终笼罩着死亡鱼类的恶臭与腐败,服侍我的人,无一例外,全都会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眯起双眼,更有甚者,会当面呕吐。他们无法忍受这种臭味。”
“我每次洗澡,都会从身体掉落许多鳞片,过后不久,它们又会长回来。无尽的黏液笼罩着我,穿任何高档或者普通衣物,都会将其沾湿,变得皱皱巴巴。”
“我无法面对家人,无法面对朋友,无法面对客户,身边的每个人都逐渐远离,最终只能一人躲在黑暗的角落,独自等待命运的审判!”
“幸好,后来,金秘书来到我的身边,她重新打开了我和世界的联系……”
“我一直认为,这是神明的惩罚,我终将孤独而丑陋的死去,直到后来,我突然开始做同样一个梦,在梦中,在宇宙尽头,在大海深处,来自远古的奇异声音,正不断呼唤着我,呼唤着我……”
“现在,我正努力奔向祂,却又提心吊胆,无时无刻都在恐惧祂。”
“因此,我乘上这列永不停歇的新干线,一次次从大海之上经过,一次次判断自己的心意,到底是想要靠近祂,还是想要远离祂。”
“我无法再犹豫下去,否则折磨会永远伴随,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哪怕是依靠外力。”
“下个小时,列车将在大海上短暂停止运行,那将是我最后的机会。要么,逃进海中,永远不再出来,要么,你杀掉我,把我的尸体扔到海中,那将是对祂最大的嘲讽!”
良久的沉默,
直树呆呆站立,他不知,自己到底是听了一个故事,还是揭开了世界的一角真相。
无数疑问涌向心头,千言万语,统统化作一句话,一句最没有的用的话,
“为什么是我?”直树问。
确实,这是每个“被选中”的人,最先产生的疑惑,那不止是在问询当下,更是在问询过往,问询未来。
“因为这里只剩下了你。”黑川说。
就像任何巧合一般,在历史洪流中,被推到最前排的人,往往是由于那里只剩下了“他”。
“不,我的意思是,”直树问:“既然你一心寻死,为什么要设置关卡进行阻挠,要鼓动两个儿子自相残杀呢?”
“如果你不这么做,任何一个进来的人,都能帮你排忧解难,实现你的心愿,包括躺在地上的深田由美。”
“嘿嘿嘿……”
黑川冷笑:“你以为,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配在我黑川纲夫脖子上动刀吗?”
有钱、有身份的人总有奇怪的执念,都寻死的人了,还在挑选刽子手,真是令人“佩服”。
“那继承人呢,为什么鼓动他们斗争?”直树问。
黑川望着窗外,久久沉默,
终于,他叹了口气:“我的父亲,很早就失踪了。”
直树没明白,下意识问道:“所以呢。”
随即,像闪电劈过一般,立刻反应过来,父亲,自己,儿子……
变异成鱼……
这样的变异,是否会遗传呢?
黑川要儿子互相斗争,恐怕抱着一种别样的心思。
直树的想法很快得到了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