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贞贞盯着韶南神色变幻半晌方道:“我都不哭了你哭什么?”她语气有些悻悻的,“你也不用诈我说再多我也不会承认你拿不出证据。”
韶南抬手,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泪,带着几分负气道:“所以我这次不会放过你了,我同慧明大师说过做坏事若受不到惩戒是会上瘾的,一颗种子丢在那里不管不知道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这话是我老师说的真是再正确也没有了。”
“那你是要继续查?”
韶南点了点头:“这个案子,只要我想查就一定会明明白白成为铁案。”
林贞贞慢慢站起身:“原来你今天找我来是下最后通牒的。韶南当真一点情份不讲?”
“你在粥铺往咸菜里放甘遂末的时候想过会死人么?”
林贞贞后退两步,嘴角微微翘起,骄傲叫她不屑于在这个时候撒谎:“想过啊,可他们那么讨厌,一群人嗡嗡嗡嗡,像扰人的苍蝇明明一个个都过得不错却不知餍足为了占一点小便宜拼了命去吃那么咸的东西也不怕齁着,不,不像苍蝇,像吸血虫。韶南你看,你不是一点事都没有么,所以我才看你顺眼啊。”
韶南也站了起来,两人隔着数尺远对峙,她道:“贞贞,你走吧,回去之后好好想想,我给你时间安排好秀秀姐,这是我对你最后的情份了。”
林贞贞咬着唇似是有些不服气,片刻之后冷哼一声,转身出门而去,理也未理守在房檐下的两姐妹,越走越快,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樱儿望着她的背影诧异地问:“小姐,林姑娘她这是怎么了?”
“随她去。”韶南沉声道。
韶南说不管就真的不管了,下令叫大槐镇的里长找两个婆子看住何母,不准她再来县衙闹事,便转而去研究张承安张县令之死。
她已经答应了盖小山会抓住杀害张大人的凶手,对这样的仁人义士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呢。
县衙真是漏如筛子,燕如海才跟女儿说要调查欧阳泽,不知怎么就走漏了风声。
欧阳泽匆匆结束了两笔在谈的生意,看样子想要提早撤离安兴,不知是不是心有不甘,找了河泊大使来向燕如海说情。
搞得燕如海既生气又有些下不来台,毕竟目前只是怀疑,拿不出真凭实据,前头县衙欠下的大笔债务还是人家慷慨解囊帮忙还上的,这么一搞,显得他有些拿了好处便翻脸不认人。
中间人河泊大使秦泰来也觉着为难,道:“大人,河泊所好几年没收上赋税了,下步修江堤还有不少地方需得仰仗欧阳,不若卑职作东,把他也请到席上,大人赏脸到时一起喝一杯,如果他真的涉案,大人这也算是亲自出马施的缓兵之计吧。”
燕如海只好答应。
韶南问清楚这宴请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有很多人参加,除了叮嘱胡大勇和阿德小心伺候到也没说什么,私底下她同父亲道:“爹,我觉着安兴最近气氛不对,好似风雨欲来,你把魏国公的那封信给我吧。”
“韶南你要那信做什么?”燕如海虽然不解,还是找出那封小心收藏的信,给了她。
“女儿想这两日去一趟府里,也是时候向通判赵大人求助了。”
燕如海吓了一跳:“去归川府?你一个姑娘家,难道带着两个丫鬟就打算出远门么?再说见了赵通判,你准备如何开口?”
韶南却道:“我准备把檀儿、樱儿留在安兴,这样才能麻痹对方,爹,胡大勇我也不带,您把计航借我用几天吧,一会儿我去和他说,叫他请几天病假,您准假就行。”
“你这么信任计航?”燕如海有些摸不着头脑。
韶南知道这次查欧阳泽的事,令得燕如海怀疑是计航泄露了消息,毕竟胡大勇是跟着他一路由京里过来的。
她道:“计航曾是吴县令的师爷,又跟着张县令干过,至少来历清白,胡大勇之前在京里做过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女儿这回想叫计航陪我同去,是因为他身份合适,到时我穿个男装,扮作他的随从,由他去和赵大人开口。就算他真包藏祸心,女儿也有办法对付。”
燕如海颇不放心,但也明白了女儿为什么要把两个身手不错的丫鬟留下,那姐妹俩是胡大勇找来的。
“韶南你若一定要去,怎么也得多带几个人。”
韶南想了想痛快地道:“那我再带上车夫盖小山,人手足够了。女儿很快就会赶回来,这几日爹您一定要小心,私下里不管谁约您见面,都不要答应。”
燕如海已然知道了张承安的死因,得女儿提醒心下凛然,道:“放心吧,爹会小心的。”
不提韶南找来了计航,编了个理由诓他陪着自己远行,且说林贞贞,自县衙出来,强作冷静,一路回到大槐镇何家,情知燕韶南的最后一番话不是开玩笑,颇有些穷途末路之感。
安兴的夏天只剩一个尾巴,秋季即将到来,早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天空格外蔚蓝高远。
何母已经先她一步回来了,因为刚在县衙挨了一顿棍子,里长还打发了两个妇人过来盯着,那老乞婆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改而自顾自的念叨,只用词比之前更加恶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