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怕了，我也不介意借你抱一下。”

林一染看向顾简溪，对方还是那副平静的神色，那恐怖血腥的电影以及阴森幽怨的背景音乐仿佛都是假象一般。

虽然心动，但她也舍不下面子，强撑着摇头：“我不怕。”

“哦。”顾简溪就像是随口一问，得了回复就继续看电影，留下一个完美的侧脸给林一染。

林一染在心底念了几句“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鼓足了勇气才继续看向屏幕。

然而她挑的时机并不算好，上面播放的是那个女生拿着消防器材把怨鬼砸成八块的画面。

虽然在心底告诉自己都是假的，但是那逼真的化妆技术让女鬼脸上恐怖的妆容看起来是真的不能再真了，而且断了的四肢还在渗着青色的血。

林一染闭上眼睛，侧着身子，双手放上把手，死死抓住，耳边是那哀怨凄惨的女鬼的声音。

“来~陪~我~吧~”

“你~别~走~呀~”

那拖得长长的阴森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越来越近一样。林一染整个人都麻了，这时突然感觉一股凉气从下面窜起，手臂激起了鸡皮疙瘩，她也不由得一抖。

但不过三秒，手背突然一重，温暖的触感突然袭来，然后从手背蔓延到心脏，再运送到四肢百骸。

林一染眯起一条缝，看到一只白皙的手正放在自己的手背上，顺着往上看能看到顾简溪专心看着电影的侧颜。

应该是不小心的吧？

她看顾简溪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的样子，嘴巴动了动，但还是没出声，也没抽出手来。

*

“我曾听说过一个笑话。”

顾简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一染微微抬头，见顾简溪还是盯着屏幕的姿势，思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扭过头的时候，又听旁边人说“一个拍恐怖剧的演员忘记卸妆就睡过去了，醒来上厕所的时候看了眼镜子，被吓得当场昏迷过去。”

这是冷笑话吗？

林一染拢了拢披肩，感觉更冷了。

“其实恐怖电影的妆容大部分都是硅胶弄的，掉的那几个是假体，真实的手脚被宽松的衣服给挡住了。”

“你知不知道鬼爬的地方为什么都会留下血痕？你仔细看她衣服后面，那里露馅了，把血袋的管子漏出来了。”

“还有个漏洞。鬼是没有脚的，但你看旁边地上被砸碎的镜子，照到演员的脚了。”

“……”

林一染不知道顾简溪怎么会突然开始挑起电影的漏洞，但多亏了顾简溪的“另类解说”，她再看电影的时候耳边总是会响起顾简溪的话，就好像没那么怕了。

电影就一个半小时，结束了后灯光再次照亮整个电影厅，搂搂抱抱的情侣们不得不分开。

林一染不经意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又不着痕迹地掏出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水，这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地站起身，和顾简溪一起离开座位。

进出就一个口，一群人只能缓慢地往外走。

林一染和顾简溪肩并肩地走在人群中，突然听见后面一句“刚才不知道是谁这么神经病，看个恐怖电影都一直在分析电影的bug。”下意识就看向顾简溪。

顾简溪神色不变，似乎没听见。

林一染注意到四周人四处打量的眼神，抬手掩了掩嘴巴，“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神经病，看个电影都不专心非要听别人分析bug。”快速说完她就放下手，扭头看向跟在后面的周秀，“秀姐，说得好！说得妙！说得呱呱叫！”

一头雾水的周秀：“？？？”

有人问了：“小姐，刚才就是你在电影播放的时候说话的吗？”

周秀一瞬间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自己的身上，当即举起手并摇头：“不、你们误会了，其实是——”她本来想说是顾简溪，结果看了圈，哪还有顾简溪和林一染的身影。

就在她刚解释的空隙，林一染已经拉着顾简溪偷溜了。

周秀：“……”

*

出了影院，被冷风一吹，林一染这才完全冷静下来，急忙松开顾简溪的手，露出个抱歉的笑容，“嫂嫂，我送你回去吧。”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纯良样。

顾简溪眼底快速掠过一丝笑意，应了声“好。”

等送完顾简溪回家已经十点多了，林一染这才抽空看手机。手机上都是周秀的未接电话，vx里也有对方发的十多条消息，都在控诉她“坑人”。

林一染脑补了下周秀忙着解释的画面，闷声笑了出来，同时打字回复。

——真是抱歉，不过秀姐没有做错，其他人肯定会谅解的。

——放屁，我差点被口水沫子淹死了。

看着文字，林一染可以想象那个画面，嘴角止不住往上扬，再次道歉并承包了周秀接下来一个月的下午茶才获得了原谅。

十一点，视频会议开始。

视频会议和下午的会议差不多，只是年轻的下属们变成了年过半百的董事或者股东。一群老人家争吵来争吵去，完全没有平时在下属们高高在上的样子，也没有老人家的疲倦。

林一染无比庆幸原身爷爷只是留股份收于给原身而不是把集团交给原身打理，不然现在她还得苦恼怎么去安抚这群吵闹的老头老太。

等会议结束已经是深夜一点，林一染撑不住，和周秀说一声，手机往旁边一丢就睡过去了。

*

第二天，她早早就收拾好，然后拎着早点去接顾简溪，再一同去公司。

经过昨天的巡查，员工都知道了她回来上班的消息，陆陆续续地过来打招呼，自然而然注意到她身边的顾简溪。

顾简溪被雪藏了快一年。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身为半个圈内人，大多数人还是记得去年红极一时的顾简溪的。认出来后，神情就不可避免地露出几分异样。

冠心娱乐和她们公司可是竞争对手，甚至算得上敌人，而顾简溪被雪藏前又是冠心的一姐，这会儿出现在这里实在是惹人遐想。

不知道下属们的心思，林一染带顾简溪进了自己的专属电梯。昨天离开的时候，她已经将电梯的海洋背景换成自然模式，露出外面的景色，也让人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如何地距离地面越来越远。

林一染不着痕迹地站在最靠里的位置，手放在扶手上，视线死死停在顾简溪的脸上，余光坚决不往外面瞄一眼。

随着电梯的数字不断地跳动，她愈发深刻地感受到失重感的存在。

与她相反，顾简溪已经走到了玻璃屏障前，环抱着双手，半低着头看着外头，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领主在欣赏自己的属地。

她今天挽起了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长而翘的睫毛轻轻颤抖，像是一把小刷子，在林一染的心上挠痒痒。

林一染有一瞬间的失神，脸蛋就染上可疑的红晕。

不对，现在不是发花痴的时候。

她看着数字已经到一百了，深吸了口气问：“嫂嫂，外面的景色好看吗？”

“好看。”顾简溪还是刚才的姿势，低头看着逐渐变小甚至成一点的建筑，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你不怕吗？”

“怕？”顾简溪这才回头，“在悬崖边吊威亚我都吊过了，这点高度没什么好怕的。”她顿了下，“而且这里是你的地方，很安全。”

林一染僵住。她都忘记演员会经常吊威亚，一般都不怎么惧高的。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面上不好表露出来，只是讪讪地跟着点头，“这是当然的。”

看顾简溪又继续欣赏景色，林一染还不好把这边的背景变了，只能躲在最远的角落，心底涌现一种“瘦小柔弱又无助”的错觉。

“这边的景色挺好看的，染染你要不要过来？” 顾简溪突然问。

“不、不用了。”林一染空出一只手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虚弱”地解释说，“我最近血压有点低，看太远的地方容易头晕。诶呀，好晕。”

顾简溪扯了扯嘴角，没拆穿她这个一戳就破的谎言。

“叮——”

清脆的提示声响起，林一染感觉被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脚步轻浮地出了电梯，然后又“飘”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周秀已经在等着，看见她犹如被□□摧残的小可怜样，再看顾简溪风光霁月不受半点影响的女神范，挑了挑眉：“怎么了？”

林一染没回答，也没力气回答，往沙发上那么一躺，透着一股“瘦小柔弱有余力”的感觉。

顾简溪拿起一边的毯子给她盖上，解释说：“坐电梯的时候说头晕。”

周秀秒懂，问顾简溪：“那你呢？”问完她就知道自己问了个废话。看顾简溪这样，显然是不怕高的。

顾简溪：“景色不错。”

周秀意识到林一染“偷鸡不成蚀把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林一染听到了，还看到了办公桌上的文件堆，眼珠子一转，“虚弱”地开口，“秀姐，我觉得我好像遭到了“嘲笑攻击波”，要休养三天、不，一个星期吧。”

这也太会碰瓷了。周秀当做没听见，只是说：“文件已经送过来了，今天记得签完。”

林一染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当做没听到。

看她这样，周秀挑眉，“你嫂嫂还在看着呢。”

林一染一顿，想起了现在的情形，“嗖”地窜起坐直身子，同时嫌弃地冲周秀摆手，“赶紧走，别打扰我工作。”待转身面对顾简溪的时候，她语气温和了许多，还露出个笑容说：“嫂嫂，我先工作了。”

她在顾简溪面前苦心经营的刻苦勤奋的精英形象可不能毁于一旦。

周秀：“……”真是重色轻友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