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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候,秦月没有睡意。

她只是安静地侧躺在床里边,背对着容昭,睁着眼睛瞪着眼前模糊不清的雕花纹样。

她数着上面那朵牡丹的花瓣到底有多少,寄希望于数得疲惫的时候就会闭上眼睛,只是越这么想,越是清醒。

她身后的容昭应当已经睡着了。

她听见他平稳的呼吸。

她想,其实现在这样也好,在这段婚姻当中,感到荒谬和难受的只有她一个人,若将来有什么变故,他一定不会伤心。

报答二字大约是做不到,但反过来想想,这样更好。

他也一定觉得这样更好。

她翻过身去看身侧的男人,在黑暗中,只能分辨出一个不甚清晰的轮廓。

他的嘴唇很薄,面相上说,这样的人都很心冷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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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天亮时候,容昭起了身。

秦月听着身边的动静,便闭上眼睛继续对着床里面。

她听着容昭下床的声响,又听见外面枇杷她们对答的声音,便都只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一径装睡。

容昭去了次间穿衣洗漱,再接着便听着他吩咐了枇杷她们几句话,让她们去前院找容昭把庄子上新送的料子之类都搬到正院来。

“上回是公中一起做的衣裳,这次就专门给你们夫人备下的。”容昭语气淡淡,“管家的事情让大姑娘操心就行,还是少让你们夫人为了这种事情劳神。把料子之类的做一做衣服,也免得她总是在想事情。”

秦月听着这话,忍不住睁开眼睛——天光已经大亮了,尽管有床帐遮挡着,屋子里面晦暗,但她已经能清晰地看到眼前小木柜上雕的那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

压下了那几乎要从嘴边溢出的那一声自嘲的冷笑,她往被子里面缩了缩,想把次间容昭说的话都隔在被子的外面。

可他说话竟然那么清晰。

他接着说道:“你们虽然伺候夫人,都是下人,可该规劝的还是要规劝,从前倒是罢了,现在府中还有外人,有些事情闹到外人都知道,便不好听。”他说到最后,语气中都带出了几分冷意,“今年府中赶出去的下人已经不少,若你们想出去,我也不会因为你们伺候了夫人多年,就手下留情的。”

枇杷等人都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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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用被子蒙住了脑袋,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冲去问问容昭,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呢?值得他这样提防,这样戒备,甚至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一丝放心?

若真的这样不放心,怎么不去害怕一下两人在赤膊相见的时候,她把他刺死在床榻之上?

她是不是就只能做一个安静的没有任何思考的玩物?

若仅仅只是如此,他当初大可不必给她什么名分,她不需要这样如同桎梏的名分,没有这层用名分伪装的桎梏,她便早早就能领悟到她与容昭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感情,她会早早地死心,不会有什么非分的期待。

可她终究也没有冲出去说这些话。

其实没有什么必要再说了。

以前总想开口,总想把话说给他听,哪怕他总是回避,哪怕他永远顾左右而言他,她都会想……至少我坦诚说过,或许他总能被她的诚心打动。人心都是肉长的,感情都是天长日久相处而来的,只要她足够努力付出,她总会有一个收获。

而容昭的心大约是铁石——或者说,面对她的时候,是硬如铁石,她所做的一切,都无法让这一副铁石心肠有任何触动。

他让她相信他,信任他,只是厌烦了她会有她自己的想法,并非真心以对。

她不想再往下深想。

听着外面的声音,容昭已经带着人离开。

秦月木然从被子里面钻出来,她呆呆地坐在床上,茫然不知应当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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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饭之后,枇杷和菱角果然就带着好几箱子布料过来了,说了容昭的意思,还是要给她做衣服。

秦月强打着精神看了一会儿,听见外面容莺说笑声音,便让她进来替自己拿主意。

容莺一见新的布料,眼睛都亮起来,道:“还是叔叔对婶婶好,这料子好漂亮!我听说京中有好些新样式,婶婶就给自己多做点新样子吧?”一边说着,她一边向枇杷道,“快去把新图样都找来看看,还有那些首饰啊之类,衣服要做新的,首饰也要配上呢!”

枇杷看了一眼秦月,见她点头,才应下来,往旁边屋子里面去了一趟,拿了个册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