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她转身,借着天空启明的疏星,消失在了皇城里。
时间缓缓淌过,骄阳踏出山峦,照亮了绿茵茵的大地,黑夜很快融化,转换成晴朗的清晨。
叶犹清这觉睡得极好,睁眼时,只觉得抬手都很轻快。
昨夜的热闹历历在目,她看着干净的屋顶回忆了一会儿,收起了笑意,抬身起床。
琴心适时地敲门进来,将洗漱的用具和茶汤端过。
“大姑娘,方才太后送来帖子,说是请咱们夫人和长公主前去喝茶,应当是谈论成亲之事。”琴心说。
“太后?”叶犹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是,据说卫衙内幼时在太后身边寄养过一阵子,太后对他十分疼爱,故而对于大姑娘同卫衙内的婚事十分关心。”
“人已经去了?”叶犹清问。
“是。太后的邀请谁敢不去呢,夫人要我转告姑娘一声,怕姑娘担忧。”琴心收回漱口的茶水,又端来碗清粥,“姑娘垫垫肚子,等会儿再用早膳。”
“不必了,我不饿。”叶犹清快速将粥吃完,便下床更衣。
她前日就人手之事询问过十里,十里要她今日去寻她,说此事已办妥了,她自然有些心急。
于是风风火火套了身深蓝衣裙,内里是白色内衫,袖口露出一截雪白来,耀人眼目,随后只身出了门。
今日的御街似乎比往日还要热闹,尤其是晨起吃茶的茶馆里,简直人人山人海,神情都十分激动,不知吵吵嚷嚷说着什么。
叶犹清觉得有几分不对,于是环顾四周,街道倒是同往常一样整洁,街边槐树残留着昨夜的一些花灯,并没有异样。
偶尔路过一两个认得她的官宦子弟,眼神在她身上悄悄停留,随后摇头叹息,快步离去。
她想喊住一个问问,但那些人跑得飞快,很快便没了影子,叶犹清只好放弃。
她一路进了金陵斋,又被其中蜂拥成一堆的百姓吓得趔趄。
往日金陵斋生意不错,但也不曾热闹成这般场景,且还都围着一个人坐,正唾沫横飞地大谈特谈。
“大姑娘!”阿狗端着碗汤面出现在叶犹清眼前,笑容一瞬垮了下去,想说什么又似乎难以启齿,最后道,“十里姑娘就要下来了,大姑娘先坐。”
“阿狗,今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叶犹清不明所以地问。
“这”阿狗愁眉苦脸地吞吐了一会儿,一张脸渐渐红得像个柿子,放下汤面跑了,“这种事小的可说不出来,姑娘还是去问十里吧。”
看着阿狗仓皇逃窜的背影,叶犹清更是一头雾水,她挠了挠头,抬眼看见十里一身黑衣,颇为精神地沿着台阶走下。
“这么早?”十里讶异道,大步走到她身侧,“走罢,我带你去见几个人,应当能帮得到你。”
叶犹清闻言,欣然颔首,同她走出金陵斋,将方才的怪异抛在了脑后。
二人一路无话,十里带她走出繁华热闹的御街,走向城郊之处,穿过几道巷子,周围百姓渐渐稀少,穿着也少有华贵。
再走一阵子,房屋明显看着破败许多,青苔遍地,狭窄的巷子边停着零星的牛马车,血腥味和臭味扑面而来。
叶犹清忍不住看了十里一眼。
“别担心,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活计。”十里负手道,然后指着手边的一处庭院,“喏,到了。”
叶犹清对此存疑,她走到院落前往里看,只见地上满是干涸的血迹,腥臭味熏得人头晕,角落的马厩中没有马,反而堆着一些红肉和部分沾血的碎片。
叶犹清倒退一步,躲到十里身后。
“师父,我需要靠谱的人手,不是杀手。”她咳嗽一声,强行沉静道。
“马大!”十里不理会她,忽然对着院中喊道,不一会儿,便有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沾着一手的血,手里提着什么,乐颠颠跑了出来。
“少镖头!”男人脸上满是横肉,如今一笑,更是横肉堆叠。
叶犹清又是后退一步。
“少镖头,好些日子不见您!”男人十分欣喜,提着东西的手在面前挥舞,撒了一地的鲜血。
叶犹清终于看清那东西了,是个闭着眼睛的猪头,此人原来是个屠户!
她得知此事,如临大赦。
“这位是”马大看向一旁的叶犹清,庞大身子缩了起来,将猪头藏在了身后。
“我提过的叶姑娘。”十里懒洋洋道。
“马大见过叶姑娘。”男人将猪头藏得更深了,显得有些扭捏,“叶姑娘,我等虽是粗人,但也听了些流言,您节哀便是。”
“节什么哀?”叶犹清又想起被她忘在脑后的怪异,蹙眉问。
十里眼睛一瞪,正要开口,却见那马大快人快语,粗着嗓子嚷道:“姑娘不知?同您说亲的那卫衙内,昨夜在花楼喝多了酒行完了事,光着屁股醉倒在城里,在路上躺了足有一个时辰,才被卫府的下人裹着袍子抬回去!”
叶犹清万万没想到,不由瞠目。
“还有,据发现他的货郎说,那杂种不知干了什么龌龊事,被人坏了命根!”<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