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覆在卷面上摩挲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感觉到盛沂站在她面前,跟她说化学很简单。脸上的温度再次升了上来,耳根也是热的,房间也不再冷了。
她低头,又重新将卷子折好,俯身,打开书桌最下层的抽屉,里边放置的东西不多,一本日历,一张压成小方块的纸。
日历的时间停在九月三十号这一天,水星没有再撕过。
她想着,伸手又勾起那本日历,因为是老黄历了,纸质并不算好,每天都有凶吉。
水星翻开今天的日期,脸都要皱了,怪不得,今天的运势是半吉,纸面上的半吉画了一圈又一圈,快透过纸背,她才停下手,截止了无目的的圆,想了想,日历边上又多了三行小字。
——他说化学很简单,用一点儿心,会学会的。
——好好学化学。
——吧。
因为化学卷子的事情,水星总是躲在教室里,水也懒得打了,都由郁晴和席悦包圆,她和盛沂本来就不是一个班,见面的机会约等于没有。
这段时间见面太少,以至于水星也说不清楚还想见到盛沂或是已经不想见到盛沂了。
十一月一日,英语演讲比赛的成绩公布,经过选拔,水星拿到了去省里的演讲比赛单人组和双人组的名额,回到家,她先跟戚远承和蒋林英说了这件事,戚远承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倒是蒋林英很是高兴,一直在夸水星。
晚上,水星给戚芸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戚芸和水浩勇是在一起的,两个人应该是在外边,周围的声音很杂乱,戚芸说他们现在在吃晚饭。
“星星,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水星嗯了一声,她本能地感觉到戚远承跟戚芸联系并不紧密,因此在家给戚芸打电话的次数少之又少,但要去省里参加比赛,她还是想跟戚芸他们说一声:“妈妈,我要代表学校去省里参加英语演讲的比赛。”
“我知道了,我马上来。”戚芸捂着电话,声音还是流了出来,“星星,妈妈这边儿还有事儿,是吃饭的事情,你在姥姥姥爷家住的要习惯,有什么问题跟他们讲。”
水星想张口,戚芸根本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话又憋回了口中。
戚芸说:“星星,妈妈回头再跟你讲,妈妈和爸爸忙完就去接你。”
连赌气的机会都没有,或许是那边儿真的太忙了,她只是应了一声好。
英语演讲比赛的双人组要在艺体楼的阶梯教室集合,水星提前从席悦那边儿知道要加训的消息,知道戚远承和蒋林英吃晚饭的时间早,提前跟他们说好了以后的晚饭不用等她,她可以在学校的小卖铺里卖些零食垫垫肚子。
没有席悦的陪伴,水星一个人到了艺体楼,阶梯教室在二楼走廊的尽头。
负责双人组的老师坐在第一排,年纪很轻,打扮也时尚,看到水星进来,招呼她坐下,才起身,走到讲台上:“放松也放松过了,还少一个人,不等他了。高二的应该都认识我,就跟高一的介绍下,我是吕灿,是负责这次双人组比赛的老师。”
水星找了第三排的位置,坐下。
阶梯教室很大,教室里只有零零散散的七八个人坐在了后排,都是陌生的面孔,她坐在靠前排的位置,要回过头才能看见每一个人。
水星又回过头,忽然位置一阴,教室前门的阳光被遮挡住,斜斜的影子碰在她面前的桌面上,打在她身上。盛沂应该是跑着来的,校服头一次地敞开了,露出里边奶白色的卫衣,胸口有一串很长的蓝色英文单词,随着他的动作似乎也在晃动。
他单肩背着书包,是黑色的,肩膀缓缓地抬了下,调整好书包带的位置,上台阶,走到第三排,又站在她面前,垂下眼,目光停在她身上,一切来得这样突然,又这样的快,美好得不真实。
“旁边有人吗?”盛沂淡声,问她。
英语老师在讲台上说了什么话,她一点儿都记不清了。
教室里好像真的没了声音,只有她缩紧了的呼吸声,和她急速起落的心跳声,水星的脑袋有点儿空,只是下意识地摇摇头。
他怎么来了。
阶梯教室旁,盛沂进去,隔着她两个座位,放下了他的书包,塞进了抽屉里,他的动作真好看,水星想。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
席悦说过盛沂很忙的,他进了学生会,日常还有很多学校里的活动,学校总会推他去参加各式各样的竞赛,盛沂的时间很宝贵,能节省则节省,双人组的比赛这样的费时间一定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可他还是在这里。
教室里是有人说话的,水星知道吕灿在台上讲话,教室里的人都或多或少应和她两句,不会有人发现她的视线偏了偏,余光又落到旁边的盛沂身上。
夕阳的光照下,是少年的剪影,清瘦轮廓漂亮又利落,光线抚过他的后颈,冒出闪闪的绒毛,真可爱。
根本不是不想见他。水星揉了揉脸,埋下头,没忍住嘴角的幅度,翘起好些。
丢脸就丢脸了,但见面是真的好。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