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明是他自己,先放开了牵引绳。
薛倦的身份在棠城还算面招牌,因为时常参加访问,此时此刻,关于他的采访还在商场的大屏幕里播放。
“您好,薛总,很荣幸您能接受我们的访问。听说您有意办一个高定服装秀场,可据我们所知,薛氏集团一直对这块并没有涉猎过,这一次是什么契机让您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呢?”
“是我的……”
……
有人认出薛倦来,窃窃私语。
在吐完之后,胃里又有些灼烧般的疼痛,顾意捂着胃,不想听下去。高跟鞋在此刻成了累赘,她尽力让自己昂首挺胸,从薛倦身边越过。
薛倦眼看着人走远,还是追上她。不过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在身后跟着。
为了节省开支,顾家司机也辞退了,顾丛文现在去哪儿都自己开车。今早顾意出来也是自己开车来的,她扶着车门上车,深吸了两口气。
一脚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薛倦看着她开出去的速度,没敢跟,怕她一时冲动,出什么事,只好远远看着她车尾消失在视线里,最后戚戚然苦笑一声。
其实早该想到,认识她这么多年,她只是看着娇气,可性格一点也不柔弱。
这两年她消失得无影无踪,国内太好找,所以干脆躲去了国外。顾父顾母得了她的千叮咛万嘱咐,一句话也不肯透露。
没见到人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地想,小意会不会过得不好?是不是还一样怕疼?治疗会不会很疼?疼到她又哭?会不会遇见了很好的人……
那么多的不确定。
薛倦低下头,额头抵着方向盘,真见到了,那些不确定也没消退,反而变成了一根根针,扎在心里,麻麻酸酸的。
想抽烟。
一扭头,瞥见车上那盒万宝路,拿过来打开,已经只剩最后一根。
薛倦从前最不喜欢抽烟,因为抽烟会上瘾,烟瘾、酒瘾……各种瘾,薛倦都不喜欢,上瘾意味着无法自控,他不喜欢无法掌控的感觉。
这两年才懂,难怪有人借酒浇愁,有人抽烟解愁。
薛倦靠着真皮椅背吐烟圈,垂下眼睫,右手夹着香烟,手边的电话突兀地响起。他觑了眼,接起:“爸。”
薛中泽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放权给薛倦,公司基本是他全面接管。他这个儿子,从小到大都很优秀,不需要他们操心,即便年纪轻轻接手公司,也很以雷霆手段肃清那些老董事们的顾虑。他已经很久没操过心了。
这一次也不算操心,只是毕竟不只是公事这么简单,到底要多问几句。
“你真打算好了吗?小倦,你是有主见的孩子,爸爸和妈妈都清楚。如果你真的打算好了,我们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我们并不希望,你意气用事。”薛中泽也不清楚当年是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场火灾之后,顾家那丫头就和自家儿子闹得不可开交。
薛倦打断薛中泽的话:“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爸。”
他很清醒,再没有更清醒的时候了。清醒地看着自己发疯、放纵。
薛中泽嗯了声,没再多说,“既然如此,爸爸也不干涉你。你叶伯伯过几天要回来一趟,你叶灵姐姐也要回来,到时候大家一起吃一顿饭,你记得留出空来。”
薛倦没应声,但薛中泽知道他听见了,又叮嘱了几句身体,挂了电话。
-
顾意脸色实在不好看,推开门那一刻,王瑞芝心都提起来,连忙过来扶着人。
“啊哟,这是怎么啦?”
顾意抬起头,看了眼王瑞芝,嘴唇动了动,想说:为什么不说是他?
转念一想,正因为是他,所以才没告诉她。
顾意苦笑一声,到底没问,只是说:“妈妈,我胃疼。”
她依赖地靠着王瑞芝的肩,朝她撒娇。王瑞芝了解女儿,知道她这是受了委屈的表情,一时心软。什么老顾家的基业啊,哪儿比得上她女儿的幸福重要。
“好好好,快坐下,妈妈给你找胃药,再给你熬个粥喝,好伐?”
“好。”
顾意抓过沙发上的方形抱枕,半躺下去,蜷缩成一团。思绪开始抽离,进入发呆状态。
王瑞芝叫了她好几声,才听她回应。见她这样,王瑞芝更心疼,一面把温水递给女儿,一面碎碎念道:“咱们不答应了喔,什么联姻啊……”
顾意仰头咽下药,又送了半杯水。
“答应啊,有什么不答应的。到时候离婚还能分一半财产呢。”她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王瑞芝一时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