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了学习的剑法，他忘了儿时的童趣，他忘了每一个举杯痛饮的深夜。

他忘记所有，抛弃所有。

他的世界剩下白茫茫一片。

到最后，只剩一个孤零零的、纯粹的“我”。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他迷失了。

他望着白茫茫的大地，一个瘦弱的倒影，缓缓浮现。

那是无十三！

他望着无十三，无十三也望着他。

他仿佛感受到，自己融入了无十三的倒影中，又仿佛感受到，无十三被他吞噬了。

一切都是枯寂，冰冷，无情。

一滴眼泪，悄然滑落。

他忽然记起来了。

记起来他的名字，记起来他的所有。

往日一幕复现——

无十三说，他悟了。

他悟了无名剑法。

李一说，他没悟，因为他还没有变成疯子。

但，现在，他终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了！

盖聂的百步飞剑，燕丹的夜无痕。

还有无十三的无名剑！

去吧，一切都去吧！

都融进这一剑里去吧！

时间停止了，空间也停止了，万物定格在一瞬之间。

唯有渊虹还在动。

它仿佛从异界飞来，又仿佛飞向另一个异界。

剑光吞没了整片天地。

铮——

渊虹剑飞到尽头了，最后，如同一只死去的飞鸟，从天空坠落，最后落在地。

天晴了。

渊虹也死了吗？他不知道，

巨掌也好，巨拳也罢。

在这道剑光中，除了剑，没有什么东西幸存下来。

大地是狼藉的一片，满目疮痍。

暗河之水重新流向地底，湿润的地面，一条条涓涓细流流淌着。

湘君倒在地，七窍溢血，奄奄一息。

湘夫人倒在他的另一边，血染青衫，喑哑无声。

万叶飞花玲珑塔变成了一堆枯枝烂叶。少司命躺在血泊中，艰难地向前蠕动，爬行。

徐福仿佛中了邪，抱着脑袋，双眼泛白地盯着辽阔的天空，发呆。

大司命抱着断手，痛苦地、颤颤巍巍地挪向绯烟。

李一也倒下了，他浑身裂开几十道皮开肉绽的伤口，脚下的土地饱饮他鲜血，变得湿润而浮动。

一条深红色绸带飘动，在风中述说可歌可泣的故事。

雪女眼中坠下一滴泪，打在他干涸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