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桂花糕，燕兆把食盒还与她。

池鱼顺手接过，塞进芥子袋里。

二人赶起夜路。

长华门所处的禄山位于大陆极北之地，常年被冰雪覆盖，气候酷寒。

但沥渊地处南蛮，湿热无比，瘴气丛生。

是以池鱼二人南下赶路时越走越难适应，即使是修士身份也难免受影响。

池鱼还好些，虽然这具肉身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但她神魂是昙花所化，对湿热环境有一定耐受性。

但燕兆就敏感得多，原身曾撞破他现原形的样子，雪白的狐耳狐尾，应是雪狐妖与人结合所生。

又是自小生活在北方，所以不免难以抗热。

行了一夜路程，现下已是正午，又是不慎走在逼仄闷热的山谷中，池鱼留意到燕兆的状态颇有些不对。

面色潮红，两鬓热汗淋漓，调息了好几刻又吞了好几粒避热丹也不见转好。

照理说已经到了金丹期，不会再像普通人一般畏寒畏热，他的情况却有些反常。

难道雪狐畏热的特性已经深深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池鱼见他再次暗自调息失败，唇边逸出轻喘，索性停了下来。

他见她停下，也不逞强，直接背靠在一处树荫下。

灼灼烈阳像是巨大的火炉，不断升腾着温度，像是要蒸发尽这片土地下所有生灵的凉意。

“师姐……可否容我歇一歇？”

汗水迷蒙了他的眉眼，整张面容都透着缱绻的粉，望向她的眸子里水光湛湛。

又是这般纯稚的少年人年纪，添上难以言喻的勾人意味，能叫看者丢了三魂失了六魄。

池鱼看愣了一瞬，暗自压下快要跳出嗓口的心跳，皱起眉头，“你可别死了，我去取些水来。”

要死了要死了，他简直比她在天界看的话本里的母狐狸精还会勾人。

她给他画下结界，转身去寻溪水。

燕兆看着她走远，眼底意味莫名。

他其实远没有面上表现得那般虚弱，这般行事只是为了试探试探他的“好师姐”。

结果令他大有收获。

从昨天收复了水妖之后，他便觉得她有些异样。

流于表面的冷漠，自以为他不曾留意的关注，还有些隐含的忌惮。

啧，这个认知让燕兆眯起了眼。

难道张牙舞爪的老鼠感受到了隐藏在阴影里的危险，开始学会了虚与委蛇？

是不是太晚了些？

池鱼回来的时候远远看到燕兆闭着眼靠在树干上，气息微弱。

她心头一跳，快步过去，“燕兆，你……”

他闻声缓慢睁开眼，见来人是她，眸光潋滟，“师姐，我可能是要进阶了，灵力堵滞在丹田无法流通。”

池鱼恍然大悟。

为什么他作为一个金丹期大圆满的修士居然仍旧与普通人一样难抗环境影响，原来是要进阶了，灵力滞塞所致。

其实要解决的话并不是很难，只需要外借一股灵力，游走一个周天，打通全部经脉即可。

只是难就难在她要借给他灵力就必须产生身体接触，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来看，其实挺尴尬的。

她倒是不担心燕兆会不答应，毕竟对自己修行有益，傻子才会不答应，就是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膈应她。

燕兆见池鱼站在那儿不动，也不出声儿，于是主动开了口，“可否劳烦师姐帮帮我？”

若在往日，他定不会开口，但是现在他想赌一赌，他的“好师姐”现下会不会帮他。

“也罢，省得你进阶不成功，到了沥渊拖累我。”

池鱼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在他面前盘坐下来，伸出食指点在他的额头，一股清浅灵力通过她的手指传入他体内。

早在她的指尖探过来之前，他的鼻尖就嗅到了一股草木清香。

十分浅淡，倘若不是过近的距离根本难以捕捉。

他以前倒是没有注意过这些，也没有机会注意。

属于她的清浅的灵力带着阵阵凉意涤荡着五经六脉，阻碍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发自灵魂的熨贴。

池鱼在灵力输送完了之后就收回了手指，是以没有察觉到她的灵力在游走到燕兆的丹田处时，就迅速地被他的灵力本能地吸附，融合，浑然为一体。

但燕兆感觉到了。

他惊讶于二人灵力的契合度，这十分难得，放之四海找不出第二个人。

或许他到时可以留下她，至于用作什么可就由不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