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上一刻还在她身旁静静守候的赤流像是被什么大力吸了过去,直直插在了骨架上的肋骨位置,穿胸而过。
剑身与骨头摩擦而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哧哧声让池鱼禁不住皱眉。
这,修复赤流要耗费这么大代价吗?这么暴力地插进骨头,果然这个世界的剑修就是不一样,死后以身修剑,令人敬佩。
下一刻,这副枯骨竟化作齑粉,尽数被赤流吸收,将其表面的缝隙一一填补,光华流转,几息之后,赤流如同重获新生,剑身光滑如镜,不见丝毫瑕疵。
“多谢前辈。”池鱼带着沉重的敬谢,向枯骨原先所在的地方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前辈以身饲剑,这份沉重的恩情她无以为报,但她唯一可以做到的是用这剑斩杀邪祟,除暴安良,以告前辈之灵。
磕完头,池鱼站起身,回头望向在她身后不知看了多久的燕兆,“赤流已经没问题了,接下来就是帮你寻本命剑了。
我记得上一回师父带我来这寻到赤流的时候是心神受其吸引、召唤,或许你也可以试着感受一下周围。”
燕兆顺从地点点头,闭上眼感应。
过了一会儿,池鱼见周遭没什么异动,燕兆也没什么反应,刚准备叫他。
突然就见周围原本安安静静停歇在一副副骨架上的骨蝶蜂拥而起,化作巨大光潮将燕兆围住。
流光在他面上流转扑朔,光影错落间是惑人的皎皎容色。
看这阵仗,恐怕与他建立联系的剑有着不小的来头,都引来了骨蝶作媒。
不愧是她家上神转世,自带锦鲤体质。
池鱼在一旁跟着闭目而动的燕兆,心下不断腹诽。
那蝶群拥着他来到剑冢深处。
只见眼前一座巨大的石台中央深插着一柄剑,剑身幽蓝,隐有流光。
石台上镌刻着各种异兽的图案,还有一圈晦涩难懂的梵文分布其上。
池鱼一走进这里就敏锐地感到有些压抑,是比进入梦忆貘幻境时更为难忍的逼仄沉闷,胸口上像是压了一块大石,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手上握着的赤流也在不安地嗡鸣,像是在警惕着什么暗处的危险一样。
反观燕兆,不知是不是被这把剑选中的缘故,面上丝毫没表现出不适,微闭双眼,长睫密绣,像是冥想入定了一般。
她明白与本命剑建立联系的时候不要受人打扰为妙,索性找了块地方坐下,静静等着燕兆,顺便缓缓胸口的沉闷。
她细细地感受四周气息,有意提高警惕。
毕竟这地方让她感觉有些邪门,不留意的话一旦危险来临,很容易处于被动地位。
就在这时,燕兆突然睁开了眼,口中喃喃了几句她听不懂的话,想来是直接与那剑在交流。
霎时石台中央的那把剑蓝光大作。
他咬破指尖,一个飞步上前,双手握住了那把剑。
殷红血液自手上淌到剑上,转瞬即逝,眨眼就被吸噬干净。
清越的剑鸣响起,他慢慢地拔出了剑。
不知何处来的罡风吹得燕兆衣袂翻飞,青丝乱舞,仿佛下一秒就要御风而去。
池鱼被风吹得睁不开眼,勉力结了结界挡住强风,等再睁开眼时却发现风势渐小,燕兆仍站在原地,丝毫不受周遭影响一般静静地抚了抚剑。
令人想不到的是,下一刻,那剑竟挣脱了燕兆的手,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破了结界,直直向她刺来。
赤流感到威胁,哀鸣出声,替她打偏了那剑原本欲刺入她胸口的轨迹,却没能止住它刺入她的肚腹。
她甚至都来不及躲避就感到肚腹一阵尖锐痛意袭来。
那剑刺穿了她的肚腹又猛地抽身而出,她被带得往前一扑。
她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腹部的衣衫,手心一片湿热,浓浓的血腥味充斥鼻尖。
冷汗自额间不断滚落,自化形以来她从未感受过这般剧烈的痛苦,眼前一下子就模糊了,有泪水划过两颊。
“为……什么啊?”池鱼诘问出声,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她从前遭受过最大的痛楚也就是在天界时,偷懒耍滑,未完成课业被师父打了手心,这样入骨割肉的痛楚让她很是委屈,悔恨自己不该被燕兆这副无害外表蒙骗,降低了戒心。
“师姐,这剑煞气颇重,护主心切,我难以控制,让师姐受苦了。”
燕兆站起了身,一双摄人的眼睛睨住她,嘴上轻描淡写地为自己开脱,却冷眼看着她泪眼迷蒙,痛苦挣扎。
“这十年来多谢师姐‘照拂’,燕兆私以为是时候回报师姐的‘恩情’了。”
他边说着,边走了过来,站在她跟前静静欣赏了一会她狼狈挣扎的模样,缓缓蹲下身,不染铅尘的衣摆落到了她紧握着拳头的左手上,冰凉一片。
燕兆伸出手勾住她的下巴,用了点力道,将她的头抬起来。
就见她唇色苍白,明明一副堪堪要晕厥过去的样子,瞪着他的眼里却满是怒火与悔意,两厢对比,更显得她脆弱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