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官差上了船，方惊蛰早就在万捕头的默许下离开了画舫。

他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脸上的易容卸掉，又换下了小厮的衣服，然后溜溜达达大摇大摆地回了福来客栈。

客栈的掌柜好几天没看到他，但是来来去去的江湖客多，他也习惯了，并未多言。

这些人高来高去，行踪不定。只要他们不在客栈里打架，什么都好说。

更何况方惊蛰早就给足了银子，客栈掌柜巴不得他多住几日，至于他在不在房间无所谓，在不在房间都得给钱。

方惊蛰吩咐店小二打上几桶热水，美美地给自己泡了个澡。

伺候别人好几天，可算能让别人伺候伺候了。

这几天的底舱，他一直是跟老鼠和臭虫为伍，好在没有虱子和跳蚤，要不然这身衣服都得烧了，搞不好一头秀发都不能要了。

沐浴更衣后，他又让店小二在登仙楼叫了一桌酒席，自己一边吃着，一边等小皇帝的到来。

……

酉时。

方惊蛰发觉窗外的叫卖声似乎小了许多，从原本那种无序嘈杂，变得十分遥远且有规律。

方惊蛰起身打开房门，然后又坐了回去。

他所料不差应该是小皇帝到了。

皇帝毕竟是皇帝，一国之君，万民之首。再怎么微服私访，基本的安保措施还是要有的，更不用说皇帝来见的是个江湖高手了。

至于福来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早都已经被禁军看管了起来。

“陛下，他在二楼的天字三号房。”万捕头在一旁小声说道。

小皇帝点点头，“好，其他人就在这里候着吧，万神捕随朕上去。”

小皇帝说的其他人自然不包括他的内侍，三个人缓步踏上了二楼，一眼就看到天字三号房的门正开着。

小皇帝扭头吩咐道：“你们在这里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陛下！”万捕头躬身行礼，“此人武功高绝，请准许臣随行护驾！”

“万捕头，若是真动起手来，你可打得过他？”小皇帝微微一笑。

“臣……”万捕头一愣，马上回答道：“臣万死也要护陛下周全！”

“爱卿放心，朕心中有数。”

房间里，方惊蛰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坐在桌旁等着小皇帝。

楼下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响，然后是两个人嘀嘀咕咕，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锦袍的公子就来到了门前。

方惊蛰没起身，没行礼，也没说话，只是抬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皇帝眉毛一挑，十分淡然地走进了房间。

忽然，方惊蛰开口道：“麻烦把门带一下。”

小皇帝明显是愣了一下，但还是转身将房门关上，然后坐到了桌旁。

方惊蛰拿起一个茶杯，准备给小皇帝倒上一杯茶。

这个时候谁先说话谁就输了！

可小皇帝显然不知道这个游戏，他见对方不吭声，便开口说道：

“敢问方……先生，可是……玩家？”

方惊蛰手上一抖，破坏了茶水在空中划出的完美弧线。

这个动作并没有逃过小皇帝的眼睛，他露出了略微有些得意的笑容。

不过方惊蛰马上就调整好了心态，淡淡地问道：“陛下是如何得知玩家这个说法的？”

“本朝太祖所著的《太祖天问中，记载了一些关于玩家的见闻，不过这些只有登上帝位后才能查阅，所以朕……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本朝太祖就有记载？也就是说曾经有人来过这里？

这副本难道不是用过一次就销毁的？还能反复用？

而且听小皇帝这话的意思，南楚的太祖见过玩家，而且还有过一些交集。

这些跟方惊蛰以往的见闻和常识都有些冲突。

这就有意思了。

“关于玩家的事情，陛下能详细说说吗？”

小皇帝很满意现在的状态。

很明显，自己有对方想知道的东西，而方惊蛰从初见时的高傲到现在的客气转变也让他感觉很受用。

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玩家，应该是你们对自己的称呼。被称为玩家之人，都有异人之力。或是力大无穷，或是飞天遁地，或是呼风唤雨。若我所料不差，你们一众玩家……应当是天上来的仙人！”

小皇帝用力点了点头，以表示自己对这个结论的确信，然后，又补了一句：

“而来此间世界，则是为了体会人间疾苦，亦或是磨炼本心，以证大道！”

方惊蛰听到后半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皇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抹略带尴尬的愠色慢慢爬上脸庞，他语气严肃地问：“方先生为何发笑？”

看到小皇帝的脸色不虞，方惊蛰赶紧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是受过训练的，一般不会笑，除非……除非是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