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伤了腿,便歇在外侧。”
阿妩道:“若不便,我睡次间也可。”
蔺荀原本还算平易的面色忽变,目光沉沉的看着阿妩,虽未言语,其意却已不言而喻。
这是没得商量的意思。
成婚以来,二人一直都是同榻而卧,阿妩已习惯与他同睡,只是今夜他替她料理了伤后,她忽觉多了几分不自在。她思绪纷杂,久久都难以入睡,闭眸昏昏沉沉了大半晚上,却还是醒着。
阿妩侧卧久了身子有些僵,轻轻翻了个身,转朝向了里头,借着暗暗的光,她将他熟睡的侧颜收入眼底。
这个男人是她的夫,理应是她最熟悉最亲近之人,可于她而言,却是一个极陌生的存在。
她并不了解他。
阿妩以为所谓夫妻便是要携手一生,相伴一生。她原想她同蔺荀二人不过是半路夫妻,必定不会长久,故而心中一直未承认过他。
但今日阿妩发现,他似乎同她想象之中并不一样。
阿妩默默瞧了他半晌,确定他的确睡实,将心头憋了一晚的话轻声道出,“蔺荀……当年我年龄尚小,被父兄宠爱过头,确实骄纵难当。那年的宫宴上,洛阳城里的女郎故意以此事在背后议我,我那时气盛,恣意惯了,最不能忍便是为旁人低看,为了扳回颜面,才会在宴会上的那番绝不嫁你的话……”
这番话,阿妩现今每每想起都觉面热,实在尴尬至极。
“可这话不过是气怒之言,并非我今日真心,还望……你切莫往心里去。”
“至于五年前望月楼外的事,实乃我二兄不对。好在长兄当年命人救下了你,否则……不知要酿成什么大祸。”阿妩一顿,越数越觉气短,“不算不知,一算才知我曾是多么骄纵顽劣。你如今如此待我……实令人惭愧。”
阿妩沉默了良久,朱唇轻唇,缓缓道:“更改并非朝夕,以前犯过的错,我刘妩绝不会再犯。”
她是个喜恶分明之人,蔺荀待她确实不薄,先不论二人是夫妻,就是个普通人,她也该投桃报李,好好待他。
“……”
许是将心中堆积已久的话说,阿妩忽而放松许多,不知不觉便渐渐有些睡意,懵懵懂懂闭眸睡了过去。
只是未过多久,原本陷入沉睡的人忽而睁开了眼。
他眸光淡淡,沉静似水。
蔺荀枕着右手,静望了她半晌,伸出左手在虚空的位置,食指拇指并拢隔着遥遥地距离轻轻点了点她的额。
他不由扯唇,沉静眸中立时染上几分温度,“你倒是会讨好人。”
“不过,远远不够。”他胃口向来大得很,这样讨好还远远不够。
所以……便拿一生来偿罢。
不仅是她这样的讨好不够,蔺荀就这般远远观她只觉似望梅止渴,怎么样心中都无法满足,他本来怕将她吵醒,所以手一直放在虚空,并未落下。
但此刻他忽然想切实地触碰她。
蔺荀悬在空中的手缓缓落了下去,指腹轻擦过她的眉眼,侧颊……最后迂回来到那娇艳欲滴,不点而朱的红唇之上。她的唇水润饱满,似成熟的鲜果,于深夜里散发着幽幽暗香,芬芳撩人,引人不忍流连。
蔺荀更渴了。
他闭眸,光线刹那黯淡,但脑海之中她朱唇的形状却是更为鲜明。
寂寂无声的夜里,人的感官总会被无形放大数倍,心底的欲望……亦是如此。
光是在脑中描摹她的眉目,已无法令人满足。
蔺荀梭然睁眼,眸光如炬,约莫顿了几瞬,忽而倾身对着他肖想已久的朱唇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