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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妩几番示意下王氏终是开了城门迎蔺荀入内。
蔺荀的军队入城后并没滋扰百姓,也没拿百姓一针一线,一分一毫只径直往汝南王府所在而去。
至此,阿妩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了放。
只是她一想到日后将要面临的处境,脑中便似翻江倒海,头疼欲裂。
阿妩从未想过,以蔺荀的出身竟能一步一步踏上如今这等地位。
此子出生孤微身份低贱其上有一兄姊。
据闻蔺荀与其兄蔺久曾为临淮王府中之奴后来不知何故竟从了军于承平二年加入高阳郡守高措麾下。
短短几年蔺氏兄弟二人军功不断逐渐扬名成为高措手下数一数二的猛将。
承平五年,因诸王争霸无暇顾及边关,北方胡人趁机入境虐杀北方无数百姓,百姓被迫往南欲往高阳投靠高措谁知他竟以城满粮竭为由拒绝百姓入门。可对有身份的世家贵族,他却大敞城门,扫榻相迎。
其实当时城内的情况是完全足以接纳五千流民的,何况这批南迁的流民,十之六七为妇孺。
身为一方长官,怎忍见死不救?
高措之所以不接纳流民,无非是其身上无利可图罢了。
越到后面,盘踞城外的流民便越多,久驱不散。
最后,高措为忍无可忍,为逼退流民,欲将盘踞城外的百姓全部射杀。
蔺氏兄弟与高措意见不和,蔺久素来心善,知晓此事后盗了高措的手令,想偷开城门。高措知晓,大怒,意趁此机会诛杀声望渐盛的兄弟二人。
蔺久不幸被捕,高措先将之重伤,再以他为饵激怒流民。流民听言是蔺久下令拒绝他们入内,还向高处献计意图将他们射杀,愤怒不已,群起而攻之。
最后,蔺久惨死流民之手。
高措本想借荀久之死屠戮这一批流民,熟料蔺荀半道杀出,先发制人取了高措首级,坐镇高阳。
蔺荀接手城池的头一件事并不是大开城门,而是下令屠了暴乱的三百流民为兄报仇。
此后,他才大开城门,有序接受流民。
起先流民们还不信,怕蔺荀是为了屠杀引他们,才引他们入城,后面经过验证,才渐渐放了戒心,入了高阳。
其余各地流民闻得此讯,皆率其众来投,蔺荀占山为王,声势渐大,也由此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
承平五年这场动乱,算是他名声崛起的第一步。
大魏持续近十年的诸王之乱,终于在承平六年,以南阳王大败临淮王宣告结束。
最后一战,临淮王不幸兵败,而后仓皇逃窜,借着地势偏安江左。
南阳王虽胜,却也元气大伤,再无力追击,只好镇守洛阳,从其侄承平帝手中接过禅位诏书,正式称帝。
蔺荀因在内乱期间退胡有功,南阳王即位后正式任命为他为高阳郡守,统帅一方。
南阳王登基不到一年就因痛风而死,留下三岁幼子刘矩与皇后卢氏。
外有胡人觊觎中原肥地,内有南方临淮王虎视眈眈,卢太后与新帝苦苦支撑一年,北方便再度生乱。
匈奴气势汹汹,挥师南下,一路打到洛阳,掳走了卢太后与新帝。匈奴人也知中原重视正统,加之其羽翼未丰,外有其他民族觊觎,不敢贸然称帝,只好挟持仅仅三岁的新帝,匈奴首领以国师自居,权势滔天。
匈奴周边鲜卑羌羯等部落见状眼红,有样学样,再次蠢蠢欲动,意犯中原。
起先朝廷与北方各大家族还会顽强抵抗,可随着洛阳沦陷,国不成国,败仗越积越多,最后的尊严也被胡人的铁蹄踏碎。时人深感大厦将倾,无力回天,为求生存,许多人舍了北方家园,转而南迁。
琅琊王氏便是南迁的氏族中的一员。
元和二年冬,魏帝刘矩登基第二年,胡人猖獗达到巅峰,本以为大魏江山就此沦落,熟料蔺荀率领其众,迎面而上,渐从胡人手中收复中原失地。
蔺荀治军严谨,军纪森明,与之交手之军,无不败与其手下。
元和三年初,蔺荀与匈奴交战,斩杀国师,擒了匈奴王子。经两方交涉,他将匈奴驱逐出境,并且成功解救了卢太后与新帝。
蔺荀由此封被为郡侯,封地燕郡,食邑一万,同时拜镇北大将军,都督平州、幽州、青州军事。
这对一个寒门庶族而言,无疑是天大的荣耀与恩赐。
只是这份荣耀却碍了好些人的眼。
元和四年初,以范阳卢氏为首的氏族集团不满被蔺荀压在身下,试图将他铲除。蔺荀手握重兵,耳目众多,岂会不知此事?他将计就计,以清君侧为名重新洗牌王都洛阳,斩杀官员士族官员一百二十有余。
那一夜,洛阳宫内血流成河。
至此,蔺荀挟天子以令诸侯,大魏大权十之五六落入他手。
之后蔺荀便开始清理地方,仅用一年时间就将残存大魏境内的外族全部驱赶出境。
时至今日,大魏还余以临淮王为首的江左,徐州的许牧,西蜀之地的张枞还未降服。
近年来,无数的人言蔺荀有不臣之心,欲代魏自立,私下辱他乱臣贼子,言他睚眦必报,毫无人性。高措曾于他有知遇之恩,他却不感恩图报,杀高取而代之,乃天生反骨,绝非忠义之徒。
可即便如此,他手中权势不但未减,反而愈盛,而今魏帝与卢太后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
……
蔺荀前脚派人驻扎进汝南王府,确定一切无碍,后脚便匆匆扎进了一间院子。
不待传唤,庾清已经将军医梁正领到了他的跟前。
蔺荀盘腿席地而坐,扬眉,“伯先果然料事如神。”说着,将僵直的右手胳膊探了出来。
梁正出身不高,却因医术出众入了贵人眼,曾为范阳卢氏驱使。三年前,他因得罪卢氏贵族,被打的只剩下了半条命,本以为必死无疑之际,是蔺荀怜惜其才,出手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