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荀眸光忽沉神色淡淡的落在殷夫人身上“大嫂,你方才所言不妥,你应称阿妩为弟妹而非妹妹。”
殷夫人心中微凛,面上却不显,似乎经此一提才察觉到自己口上的失误神色有些窘迫。
一旁的蔺容见此怕殷夫人觉得尴尬,上前缓和气氛摆手道,“弟妹和妹妹又无甚区别你何须执着于这口头上的称呼。”
蔺荀不答侧眼不动声色扫了阿妩一眼,对于殷夫人的态度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殷夫人抿唇伸手微微拍嘴道:“多亏仲渊提醒,方才是我一时嘴笨。”她目光落在阿妩身上,含笑道:“弟妹勿怪。”
她有些懊悔先前为彰显自己懂事大度而离开蓟城的举动了,眼前瞧蔺荀这般模样言语中对那华容翁主极是维护不过一个称呼罢了也要刻意纠正,生怕她误会由此可那华容翁主在他心中的地位。
虽说她是故意以妹妹相称原本的便是要膈应她挑拨夫人二人之间的关系的。
殷夫人眸光轻凝,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收紧几分,心中对阿妩也愈发提防起来。
阿妩恍然。
原来此人便是蔺荀兄长的妻子,殷夫人。
礼尚往来,殷夫人既已和气向阿妩表示歉意了,她自然也要象征性的表示一番,阿妩面色平和,淡淡回道:“大嫂多虑。”
女子的直觉向来极准,她同殷夫人二人不过才照面,迄今为止,殷夫人除了方才的失言,她也必无任何出格之举,可阿妩却本能的感到了一种威胁。
面上虽是云淡风景,一派平和,可她心中到底是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纠正完殷夫人的称呼,蔺荀这才微底身子,将阿胭从自己怀中拉开一段距离,语气柔和,“怎可还如幼时乱言?你该称叔父或是阿叔。”
阿嫣出生之后便未见过父亲,与她最亲近的长辈便是蔺荀。
阿胭年幼时总唤蔺荀阿父,怎么也纠正也改不过来,当时她年纪尚小,故而蔺荀也并不在意,等阿胭年纪稍大,懂事些后,才让她改口称自己为叔父。
她分明已叫了这么些年的叔父,而今怎的又换回了阿父?
蔺荀眼风自殷夫人身上掠过,目光晦暗难明。
阿胭迎上蔺荀的目光,沉默不言。
蔺荀一手拉过阿妩,“此乃吾妻,依礼,阿胭当唤她一声叔母,旁边这位是你的阿窈妹妹。”
阿妩见状捏了捏阿窈的手,阿窈抬头,见阿妩对她点头,上前对阿胭伸出一只手,甜甜笑道:“见过阿姊,我姓刘名窈,阿姊可以叫我阿窈。”
阿胭抿了抿唇,脑中响起殷夫人先前的话,眼中忽而泛出了些雾气,她一把打开阿窈伸出的手,拼命摇头道:“我不要妹妹,也不要叔母。”她的动作又急又快,实在猝不及防,加之她比阿窈略长几岁,力气较大,阿窈一个不察竟被她推倒,狠狠跌落在地,柔韧的小手擦在地上,瞬间就破了皮。
阿窈不解地看着推她的阿胭,眼眶已经有些红了,却忍着泪不哭出来,只是眼巴巴的抬头瞧着阿妩,语气无助又迷茫,“姑母。”
阿妩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抬起她白嫩的掌心,见掌心果然破了皮,动心疼得几乎揪起来,“阿胭。”
她抬眼,面色忽而有些冷淡。
若是旁人胆敢如此对待阿窈,她必然不会轻饶,可……那阿胭也不过一个半大的孩子,她如何能同她计较?
殷夫人见状,神色忽然微变,厉声对阿胭呵斥,“阿胭,你这是做什么?阿娘何时教过你这样胡乱推人?”
阿胭被她一凶,反而也哭了起来。
她红着脸,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拉住蔺荀的袍角,一边抽噎,“阿叔,我不要妹妹,我也不要叔母,我要阿叔当我的阿父。阿叔,姑母说你娶了我阿娘,以后便是阿胭的阿父了,我想你当我的阿父,那你便娶了阿娘吧。”
蔺容闻言面色亦是一僵。
此话落下,满场俱寂,气氛陡然沉了下来。
蔺荀皱眉,声音忽然沉了下去,“阿胭。”
阿妩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心中顿时如明镜。
难怪她方才觉得处处怪异,原是如此!
她从来不知,蔺荀竟存了兼祧两房的心思……
不过瞬息,阿妩面色变得难看之极,她目光难以置信的从在场几人身上拂过,唇角微勾,笑意却有些讥讽。
果然,除了她,在场之人显然都早知此事!
阿妩咬牙,手因情绪起伏有些难以自抑的有些发颤。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此时,她惊愕难堪之余,胸口似乎还带了几分滞闷堵塞之感,喉中也似被沙子堵塞,难以呼吸。
“阿妩。”
蔺荀急忙唤她一声,本想出言解释,但对上阿妩震惊淡漠的目光,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话来,便烦躁至极的蹙紧了眉,最后,喉间种种汇成简单一句话,“童言无忌,你勿信。”
“我从未说过要兼祧两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