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芷守在赵苏叶榻边,守了一夜,直到天光微亮,赵苏叶才悠悠转醒。
她能好转,保住性命,颜芷不禁大松了口气。
她握着赵苏叶的手,自责道:“对不起,赵姐姐,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
赵苏叶弯了弯苍白的唇角:“没事,他已逐渐腻烦了我,过往那些与他有关系的宫女,被他弃了之后的下场我都知道。我还要感谢你把我带来瑶华宫。”
颜芷眼圈一红。
“倒是你,”赵苏叶动了动指尖,目光落在颜芷面上,“你得罪了他,日后可怎么办?”
颜芷摇摇头说:“赵姐姐先别担心我了,陛下如今还算喜欢我,我不会有事的。”
赵苏叶面色有些复杂,她轻叹道:“可陛下能护你一时,又怎能……”
又怎能一直护着她?
何况陛下年迈,身在病中,不知什么时候就驾鹤西去了。到时候颜芷失了宠爱,可不知道要沦落成什么样子呢。
“赵姐姐既然醒了,我就有些放心了。这些天你先在我这里养病,别的什么都不要想,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告诉我。”颜芷细心叮嘱一番,又起身道,“我还要去找裴仙姑,就先走了。”
赵苏叶疑惑道:“裴仙姑?”
书圆解释道:“是陛下派来的一位女道士,要教习夫人诗书礼仪的。”
赵苏叶哦一声,点点头:“那你快去吧,只是你在我这儿守了一夜,怕是精神不太好。”
颜芷自然也知道自己状态不行,可她昨日下午就已经歇息半天了,今天如何再敢继续找借口告假?于是她走到侧殿,匆匆用了几口早膳,收拾一番,便往书房去了。
她强撑着听了半日的课,裴仙姑一开始面色还好好的,到了快中午时,嘴角已经耷拉了下来。不过她没有说什么责备的话,只道:“夫人午后多歇息一会儿,到申初再来吧。”
颜芷感激又不好意思地看了裴仙姑一眼,连忙应是。
过了两日,皇帝传召颜芷去乾元殿。
“听说你前几日从尚服局要的那个女官,重病都快死了,”皇帝半阖着眼睛,眉头轻皱着道,“怎不把她送出宫去?”
按照宫里的规矩,那些病重的太监宫女,得脸的还有主子帮着救一救,至于旁的,多是草席一卷,丢出宫等死。
颜芷心里一惊,知道是钱远想办法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忙道:“回陛下,赵司宝只是有些风寒,算不得严重,这两日已经渐渐好了。”
皇帝面色不太好看:“一个女官而已,这般重视做什么?朕听李玉韬说,她与你都是从扬州来的,所以才关系好些。”
颜芷应道:“是,臣妾在来望京城的路上就与赵司宝相识,能与她说上几句话。”
她摸不准皇帝的态度,顿了顿又补充:“不过臣妾也是看她在尚服局时设计的花样好看,觉得她办事伶俐,才想把她要到瑶华宫的。”
皇帝默然不语,只因伤重而呼吸有些粗重,在这寂静的寝殿中格外明显。
颜芷低着头等了半晌,听见皇帝道:“案几上有朕拟好的诏书,你去拿过来。”
颜芷一怔,下意识想起不久前她在这寝殿,也曾被皇帝这样交代过。
她听话地站起身,这次果然看见案几上静静地放置着一道明黄卷轴,整齐地卷好了,外面用带子系紧。
颜芷拿起卷轴,走到皇帝榻边,有些迷茫地看着皇帝:“陛下……”
“打开看看。”
颜芷依言照做,随着卷轴的缓缓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祥云瑞鹤的图案,绣工精美,富丽堂皇,在这金黄色的绸布上面,写着规规整整的字——
这竟是立后诏书!
颜芷面色僵住,她看着那些黑字,惊得好久都回不过神。
良久,她才动了动唇:“陛、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