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
“那就好。”任明尧说,“我不会。”
“……”
程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哦。”
他们是怎么聊到这儿来的?
不对,他们俩聊这种话题干什么?
“我自己住,平时都要请钟点工打扫卫生,总有外人进出我也不放心。如果你过来住,可以用做家务抵房租。”
任明尧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摆明条件,“我查了本地住家家政的月薪,也查了景悦华庭的平均月租金。你每个月的房租直接从月薪里扣除,我还要额外付给你两千块。”
“……啊。”
查什么?什么时候查的?
程识听得一脸懵。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他刚刚只是想了一下要不要跟任明尧借钱,然后任明尧就说……要给他两千块?
“啊什么啊。听明白了没有。”
看他还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任明尧叹了口气。下一秒,用那种熟悉的,不容置疑的声音,给自己的行为做了个注释。
“程识,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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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会反感这样霸道的语气。好像不准人有自己的意见,什么都得听他的安排。
程识偏偏很吃这一套。
抱着孩子和任明尧坐上出租车时,他还处于那种云里雾里的状态里,也不记得自己是说了行还是不行,反正是跟着走就对了。
直到走进高档小区,刷卡乘了电梯按密码进了门,他才反应过来。
这里是任明尧的家。
“门锁可以同时存几套密码,明天给你输一套自己习惯用的。或者直接录你的指纹也行。”
进门玄关处的灯二十四小时亮着。任明尧拿了两双拖鞋给他,“我这儿拖鞋全是一样大小,明天再买小号的。”
“那先一双就行了。”程识连忙道。太大了程晓君穿不了,还会增加把自己绊倒的风险。
“行。”任明尧放回一双,自己换鞋先进去,把客厅的灯打开,“去洗个澡驱驱寒气,我点外卖。想吃什么?”
“都行。”
程晓君站在门口,小脸冷酷地观察这处新环境,被程识拉了一下也没有动。
“小君,我们暂时住在这里,好不好?”他踩着拖鞋蹲下//身,耐心地解释,“别怕,这里很暖和对不对。我们不会被雨淋到了。”
柔声轻语地安慰了一阵,程晓君紧握着他伸过来的手指,终于肯往前走了两步。
地板上还是凉的,尤其脱了鞋袜,怕会感冒,程识索性把他抱起来往浴室里去,今晚暂时都用这种移动方式比较安心。
任明尧靠在卫生间门口,看着他哄孩子。迎面过来时才转开视线,“浴室里需要的东西在里面了,我去拿一套睡衣,待会儿给你挂门把手上。”
“好。”
他生疏地说了声谢谢,关上卫生间的门。
出门时只顾着考虑要照顾孩子,他给自己带的东西很少。身上的衣服已经两天没换了,因为只有这一件。他早就感到不舒服,又不舍得买新的,今晚终于能换洗就没有推辞拒绝。
任明尧家里没有也不可能有儿童浴盆,于是给程晓君洗澡变得有些困难。好在他本身是听话的孩子,除了洗头时挣扎几下,大多数时间都是乖乖被摆弄的。
大概是乍一到新环境,程晓君很黏他,总有一只手要抱着。洗完澡他也没顾上吹头发,就用毛巾潦草地揉了揉,打算自然风干。
镜子里的人长发及肩,发尾湿漉漉地攒在肩窝里,衬着着被打湿的清隽眉眼,别有一番风情。
第一次通视频电话时,潼关关直夸他是美人。说像他这样人,不能肤浅地用美男或美女来概括,就是美人,留长发最合适。
其实他最开始留头发并不是因为好看——起码不全是。
他从初中起就是这个发型了,那时候实在太穷,除了买学习资料,没有零花钱的自主支配权。程勇不让他去理发店里“糟蹋钱”,起初自己拿推子给他推,几下完事,跟光头差不多。
步入青春期后,小男生也都知道要注意形象了,他就不愿意再当光头。又没钱去理发店,自己对着镜子剪过两次,要么剪成狗啃要么炸毛,还不如蓄成一束扎起来,齐齐剪断来得爽利。
他头型好,后脑勺圆润好看,绑个低马尾很合适。但那时候没有男生会留长发啊,合适比不上正常,去上学一路上谁见了都会笑话他。
只有任明尧会细细地打量一会儿,中肯地评价:“看着挺舒服的。”
因为他这句话,程识放弃了“干脆还是剪成狗啃”的念头。自己剪头发也变成习惯,每次就剪短到刚好能扎起来的长度。
走出浴室前,程识留意到镜子旁的漱口杯,牙膏牙刷什么的都是一人份,孤零零的摆着。
任明尧家里打扫得很干净,浴室里也是。但冷清,什么东西都是一人份,连拖鞋都只有一次性的。
不久前那点微妙的开心,又悄无声息地扩大了几分。
他很不喜欢寄人篱下的生活。但任明尧这次的劝法很妙,且句句在理,尤其是在这种别无选择的处境里,让他觉得就当是给自己找了份兼职,对双方都公平,没什么不好的。
他本来就挺喜欢收拾屋子,做菜也擅长。
就留下来……住几天,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