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侯爷和穆姑娘悟性都很高啊,看来马上就要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了。”于惊笑道,“我们继续去射下更远的如何?” “就你这点能耐,还想做侯爷和穆姑娘的师父?”于鸿抬手又重捶了下他的脑袋,“也就这些箭靶立在这不动让你呈呈威风,真到打斗时哪个人见到箭射来不跑不躲!” 穆清华见这二人打闹的模样,也不禁莞尔:“侯爷身边的这两个侍卫可真是有意思。” 楚羽晟淡淡应了一声:“于惊少不经事,太过顽劣,于鸿深中隐厚,太过耿直。” “但侯爷似乎对于惊更纵容些?”穆清华微微含笑。 而前头的于惊尖耳听到穆姑娘的这句话立即就转身大呼小叫:“穆姑娘,你可不知道侯爷私底下是怎么惩罚我的,我后背上被抽了……”而他话未说完,于鸿就又拍了他一掌:“你也好意思跟穆姑娘叫苦,之前闯了多少祸你心里没点数吗?” 穆清华侧首发现这侯爷又蹙起了眉头不由得扑哧一笑,这么孤高寡言的人身边却带了一个这么活蹦乱跳的侍卫,实在太违和了。 一行人走到新的起射线后,于惊明显安分了许多,他一脸殷勤地递上木弓和羽箭:“侯爷,穆姑娘,此处箭靶相距七十公尺,你们尽可小试身手,若能射中一箭那箭术便已是上乘了。” “你不继续显摆了吗?”穆清华好奇,这小子怎么有些不对劲。 “我要维持自己在穆姑娘心中崇高的形象啊,方才都连中红心,现在不太有把握了,所以还不如不射。”于惊笑了笑,“不过侯爷的箭术现在似乎比穆姑娘略高一筹呢,穆姑娘不如先向侯爷讨教点心得。” 穆清华看了一眼眉目肃然的侯爷,倏然失笑:“那我还是自己练吧。” 楚羽晟面色微暗,动作娴熟地又取过羽箭搭在弓上,可恰逢这时寒风吹来沙尘拂了眼,身子不禁略微失衡,未待调整,羽箭已脱弦飞去。 众人纷纷翘首以待想看侯爷这箭又会落几环,只有楚羽晟自己暗暗思忖,这箭应该是要射空了。 可下一刻却见那支羽箭依旧分毫不差地正中红心! “侯爷真是箭无虚发!” 耳畔又充斥着于惊聒噪的声音,楚羽晟却微眯了眯眼眸,似有所思,片刻后他又再次飞快地弯弓射出一箭。 依然红心! “侯爷真是……”于惊因一时想不出新的词来夸侯爷而变得支支吾吾。 穆清华也露出惊异之色:“侯爷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她一直以为这看着清瘦的侯爷应是手无缚鸡之力呢。 而楚羽晟的面色却在这瞬间变得极为阴沉,凤眸里似夹着冰霜,穆清华触及那一眼神不禁缩了缩了脖子:“侯爷不喜人夸?” 楚羽晟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甚至直接将木弓用力掷在了地上,然后大袖一摆直接转身离去。 方才,他射第二箭时故意不对准靶心,分明偏离了许多,可那箭竟然还能落在红心上,他余光也看到了于鸿藏在袖中的右手正在运气,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两个属下竟然联合起来把他耍得团团转! “侯爷,你怎么了?”于惊还未搞清状态,嘻嘻哈哈地追上去,“还有九十公尺的没射呢,不想尝试下百步穿杨吗?” 而于鸿一瞧侯爷那副神情,心头狂跳,知大事不好了,他故作镇定地朝穆清华笑道:“侯爷些许是累了,穆姑娘不如先回去吧,我们改日再来练箭。” “你家侯爷这般喜怒无常,倒是为难你们两个了。”穆清华扯了扯唇角,“你去跟着侯爷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穆姑娘,其实侯爷这是……”于鸿面色为难,不知如何解释,“希望穆姑娘莫挂心,侯爷此举并非针对姑娘。”然后匆忙行了个礼前去追侯爷。 待走出一段路后,楚羽晟便停下步伐负手而立,后面赶来的于惊、于鸿二人瞧侯爷的满脸阴霾,顿时单膝跪下:“属下知错。” “你们莫不是将本侯当作傻子!” 声音里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压迫感,明显已濒临暴怒边缘。 于惊、于鸿二人连忙脱口而出:“属下不敢!”抬眼瞧见侯爷那充斥着煞气的眉宇又把头低下去,“属下自作主张,任凭侯爷处置。” “下去。”楚羽晟捏了捏眉心,隐忍怒火道,“各自领五鞭。” 而于惊却立马回道:“侯爷,此主意是属下提出,于鸿无非是被我怂恿相逼,属下愿独自承担十鞭。”对上那凌厉的凤眸,他也不回避,“望侯爷恩准。” “就知是你皮痒。”楚羽晟目光轻轻扫过这跪着地上倔着头的少年,冷嗤一声,“二十鞭。” “谢侯爷!”于惊神色未变,自甘领罚。 “别……”于鸿还欲开口相劝,但侯爷已经大步离去,他略带恼怒地瞪了于惊一眼,这小子为何总是自作主张,二十鞭下去,估计又得躺半个月。 - 而穆清华独自走出府衙时,却见外面停了辆熟悉的马车,她还未走上前,就瞧着车里的公子掀开车帘,一身淡蓝色的锦袍,腰束玉带,容颜清隽,可不就她哥哥穆玉松嘛。 “哥哥。”穆清华小跑上去,“你怎么来这了?” 穆玉松唇畔勾起一抹浅笑,合上扇子轻敲了她的小脑袋:“那你怎么来这了也未跟我说?” “我这不是怕你不同意吗?”穆清华微吐舌头,故作娇态。 “所以你便一大清早自己偷偷翻墙出去了?”穆玉松缓缓道,似要追究。 “哥哥,不要再追责这些了。”穆清华揽过他的胳膊,“我伤势明明都已经好了,可是还被你关着屋里,多烦闷啊。” “你这丫头啊。”穆玉松有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行吧,不多说你了,上车与我一道回去罢。” 穆清华立即纵身一跃跳上马车:“听哥哥的。”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后,穆玉松又问道:“你可是来府衙寻那镇远侯的?”语气淡淡,但却似别有深意。 穆清华摇了摇头忽而又点点头,最终还是开口解释道:“他身边的一侍卫要教我箭术,我便来了。”随后她的眉宇染上了几分神采,“哥哥你可没看到,那少年侍卫跟我一样大,但已经可以连射三箭全都命中红心,另一个更厉害了,他也射三箭就直接把原来靶上的箭一并击落下来了……” 穆玉松淡笑不语,耐着性子听着小妹兴致勃勃地分享完趣事,才缓缓道:“那镇远侯如何呢?” 提及侯爷,穆清华却蹙起秀眉:“侯爷是挺厉害的,第一次射箭竟然几乎每每射中红心,就是人不太好相与。” 穆玉松瞧着她长睫颤颤地煽动,又似笑非笑地问:“既然不好相与,那你为何把香囊送给他了?”方才上车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她腰间空无一物,那随身带着的香囊竟不见了。 “你怎么知道我给侯爷了?”穆清华惊讶地抬眼望向他。 闻言,穆玉松心头怅然,他不过是随意的一个猜测,却没想到真是这样。姑娘家赠人与香囊,难道她会不明白代表什么意思吗? 他又不禁叹口气,清华这丫头自小在军营里长大,可能以往见到的男子都三大五粗,举止粗鄙,头一回见到镇远侯这样的玉树临风般公子,难免动心。 可那镇远侯虽说位高权重,但在朝中依旧是四面楚歌,八面受敌,且听闻他薄情严厉,对下人小则打骂大则赐死,如此喜怒无常,又怎会是良人,更别提…… “我不过是随意猜测的罢了,没想到你竟然真给这镇远侯了。”穆玉松缓缓笑道,“传闻中这镇远侯不近女色,他怎么就收下了?” “因为我们比试各射十箭,谁分数高谁胜。”穆清华又道,“我以香囊为赌注,输了就给他了。” 原来是这样,穆玉松失笑:“人家一堂堂侯爷,你怎么就拿个香囊做赌注,脸皮何时这么厚?”而后思虑片刻又道,“明日我让管家寻副名家字画来献给侯爷,你那香囊还是别搁他那了,传出去也教人笑话。” 穆清华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便点点头。 “对了。”穆玉松忽而又开口,“既然你伤势好得差不多了,那后日我们便启程回家吧,年关将近,爹娘应该已日盼夜盼了。” “好。”穆清华笑道,却又想到什么,明眸微黯。 “怎么了?”穆玉松抚摸她的头,“不舍了?” 穆清华微微失神,低声喃道:“没想到才刚认识几天就要分开,而且过不久他估计也要回京都了,怕日后没机会再相见了。” 穆清华想的是于惊,他们一见如故,颇玩得来,而穆玉松却以为她说的是镇远侯,顿时神色一凛提醒道:“听闻刘副将昨日已回到西平城了,还请了个媒婆,不日便会到我们府上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