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像是回归母体一般的感受,让安妮浑身的疲惫都渐渐消散。就像是即将融化的盐粒一样,肌肉里脑海里的疲惫都渐渐顺着热水的温度,四散奔逃。 安妮的眼眨呀眨的,越发的困意加深了许多…… 要不是睡在浴盆里,太过不讲究。甚至时间长了还会损伤皮肤……安妮发誓,她是一定要享受这样的舒适,起码小憩一下的。 将将爬着上了自己的大床,连多思考一下的想法都没有,安妮就已经陷入了沉睡。 这时候,陷入睡眠的人很多。但并不是所有…… 起码,并不包括福尔摩斯,和他身旁的华生先生。 虽然后者,很有可能还是主观上很想要睡觉的。 “夏洛克,我们真的有必要这么晚,来这样的街道,看一个……呃……”华生撇嘴,有些不解的看了看福尔摩斯的动作,实在忍不住的开口质疑,“夜里,来看一个死了的流浪汉?” “本来不应该死的。”福尔摩斯打断了他,极为迅速的剪去流浪汉的一点儿头发,在自己的烟斗上点燃,在自己的鼻端轻轻嗅闻。 “焦油的味道。”福尔摩斯说道。 他极快的站起身来,将位置让给了自己身旁的这位医生:“华生,你发现了什么?” 福尔摩斯虽然站了起来,却仍旧极为严肃的看着流浪汉周围的蛛丝马迹。就连八米之外钉子上刮下来的一缕羊毛都没有错过。 华生极为认真的检测着流浪汉曾经生命体征留下的线索:“死去不到半个小时,并没有受到多少痛苦。怀疑可能是突发的毒性,或者病症的疾发。” “没有痛苦?”福尔摩斯收回了自己环视的目光,有几分惊讶的看着华生,“你看到他指甲里的泥吗?它们和街角不远处的墙壁颜色完全相同,我甚至还看到了那里的几道刮痕。” 华生听完后,微微摇头:“并不是,如果死前受到了强烈的痛楚,他的肌肉形态不应该是这样的。” 福尔摩斯抿唇,蹲下身又仔细看了一遍。 “好吧,你是医生。” 福尔摩斯转过身去,双手合十放在嘴前。极为平静的深呼吸几下,闭上了眼睛。 无数的线索就像是走马观花一般,自发的从福尔摩斯脑海里走过。他们之间,一点点被福尔摩斯添上了联系的箭头,半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一点点在推理中被重演。 “毒发。”福尔摩斯说道,“被一根射出来的毒针。” 华生听完,极为默契的在流浪汉身上上下寻找。 “哦,当然不会还留着。华生,你还是需要增加一些观察。”福尔摩斯无奈的摇头,仿佛要日常教授华生的事情,虽然有点儿复杂,却也不失乐趣。 福尔摩斯蹲下来,双手一个用力,就将流浪汉胳膊上的衣服撕了下来。 “这里。”他指着流浪汉肩头上的一个红点。 此时,红点周围已经渐渐泛着青色。比起他周身其他的地方,明显颜色要特殊许多。 华生凑了过去,细细看了一下。才放弃似的站起身来,看向福尔摩斯:“好吧,夏洛克。你是对的。” 福尔摩斯没说话,只是转过去后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了几分。 华生站了起来,看着流浪汉的尸体被警察们搬走。他上前几步,跟上了侦探的步伐。 “所以我们,之后做什么?” 福尔摩斯走得飞快,他身上的大衣衣摆微微扬起,倒是颇有气势的模样。 “回去,睡觉。” 华生正准备点头,突然反应过来:“啊?” 夜色沉得愈发厉害,整条街道上的灯光少得不行。说起来,还不如月光的照明效果好。 华生以为是自己困倦得厉害,竟然听到夏洛克说回去?在案件还没有完成的时候…… 福尔摩斯只得重复自己的话,并再次为自己的医生感到无奈。 “回去,睡觉。” 华生有点儿不敢想象这样的好事:“不继续了吗?” 福尔摩斯摇头:“之后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当然,事实上。福尔摩斯严重怀疑,要是再查下去,明天早餐的时候,恐怕就看不到华生了。 睡觉这项事情果然麻烦得很,福尔摩斯极为无奈的摇头。 当然,他是不需要的。 想着这一切极为自豪的大侦探忽视了,自己浑身上下贴着的不少尼古丁贴和日日嚼着的古柯叶。 安德森太太这时候早就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睡眠里,完全没有意识到221B的两位租客走进来的事情。 “晚安,夏洛克。”华生说道,准备上楼去到自己的房间。 突然间被道了晚安的福尔摩斯有点儿不适应,他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的睁大了眼睛,狠狠的撇撇嘴角。 才恶狠狠的从牙缝里夹出一句:“晚安。” 说完后,就像是把自己浑身上下弄得很不适,愣是做了很久的尸体实验才缓过来。 看着严格记录的,关于人死后唾液凝固速度的数据。福尔摩斯微微颔首,这才是正确的夜晚嘛! 至于明天…… 福尔摩斯眯了眯眼睛,看向了手中的地图。轻轻画了个圈。 圈的正中央,正是波图利尔展览。 …… 达伦弄到的票,并非简单的参观。而是能够走整个会场的,甚至就连幕后的工作区域,都可以有申请的进入。 这,也是当时令安妮如此惊喜的原因。 毕竟,有油画展览的话,画家可是很有可能出现在现场的。虽然,这里的画作绝对大师云集,不一定都会来到现场。 但是,就只能见到一二的话,也足够让安妮大有收获的了。 这可是绝对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安妮进去的时候,就已经磨拳擦掌,十分期待。 果不其然,这展览的画作,无一不是经典。文艺复兴题材的画作,虽说并非真正文艺复兴时期,却也有着足够的代表性和指向性。 只看这上面的笔触,层层叠叠的色彩,就足以让安妮深深沉醉在里面了。 “你,是安妮?”一个声音在身后,让安妮吓了一跳。 她回过头去,正看到一个打扮得极为得体的女性。 “是的,请问您是……”安妮开口道。 女人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我是波图利尔的展览负责人之一,你的侧厅展览未来就是由我安排。” “幸会。”安妮顿了一下,就笑着伸出手,轻轻握住。 女人点头:“艾尔贝尔·布朗,你叫我艾尔就可以。” 布朗小姐倒是极为热情,让安妮有些不适应。 她抿了抿唇,正准备开口。眼神却被布朗头顶的数字吸引。 本来,这数字一秒秒倒数得极为正常。可是,忽然之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就顿住了。 就像是…… 每一次要发生绝对变化之前,短暂的计算期一样。 安妮的呼吸不由得屏住了,她环视四周,发现所有人头顶的数字,都这样顿住了。 “安妮。”布朗的神色有点儿凝滞,“怎么了?” 安妮没说话,只是不由得捂住了嘴。 下一刻,安妮看着眼前所有人的头顶,心跳停了一瞬。 她急急的拉住了布朗的手:“安排大家有序撤离。” “什么?”布朗没反应过来。 “没时间解释了,让大家有序撤离。” 说完,安妮也不管布朗的反应,就迅速离开了。 留着布朗小姐一个人在原地,一时间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不过,这就不是安妮所需要考虑的了。毕竟,就算想要解释,能够解释得清楚,时间也不允许呀。 怕麻烦的安妮小姐,甚至准备着,大家都跑出去之后,自己就直接跑掉。让他们也无法得知,究竟是谁疯了一样,在这里大喊大叫,把所有人都弄出去的。 这样,麻烦不久解决了吗? 想得极美的安妮,完全没有考虑到一个小小的问题。 那就是……拥有记忆宫殿,堪称过目不忘的侦探先生。 “所以,我推断应当是会在这里继续下一步,很有可能会投放……”炸/弹。 最后两个字,福尔摩斯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听到一个女孩儿叫喊着“有炸/弹!”“起火了!”的话。一时间,本来还认真看画的人,都一下子涌了出去。 福尔摩斯看着女孩儿的脸,罕见的有点儿懵。 “她是怎么推断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