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捡起银子，爽快应声：“好嘞，客官这边请。”

久清紧了紧胳膊，回头道：“对了，再给我请位郎中来。”

“得嘞！”小二连连答应。

久清进了房间，将女孩就着披风放在床上，刚放下，人就醒了。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女孩睁开眼，动作敏捷地缩在床角，警惕打量整个房间，视线从头顶的幔帐到屋子中央的桌子，再到那一身白衣胜雪，肤若凝脂的女人，眼神也从警惕到惊讶再到茫然。

久清好看的双眼弯成一双月牙，声音极尽温柔：“早就醒了罢，怕我把你卖了吗？”

女孩咬着本就干得起皮的嘴唇摇头，表情带着一股苦涩，她生得不好看，没人愿意买她，连收她做丫鬟都是瞧不上的，又怎么会怕把她卖了。

“我叫店家备了热水，待会你洗个澡，换身衣服。”久清说着坐到桌子前，抬手倒了两杯热茶。

女孩伸了伸脖颈，裹在她身上的披风随着动作轻轻滑到胸前。她低头打量，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居然裹着这么漂亮的衣裳，和雪一样白，上面还用金线绣着她不认得的小花，很好看。一看就很贵。

即便是从前见过的那些官家小姐都没有这样的衣裳。

“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女孩皱眉，一张脸抹得乱七八糟，除了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真看不出是何样貌。

久清答道：“我叫久清，见你可怜，心中不忍，想收你做妹妹。”

女孩问了两遍她是谁都没得到回答，心中忍不住防备，但听到最后一句时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又惊又喜：“小姐要收我做丫鬟吗？我会洗衣做饭打杂，什么都会，我不要工钱，给饭吃就行。”

久清喝了一口热茶，不烫了，端起另一杯走到床前，递给女孩。

女孩见她不答应，心中有些忐忑，又见她递来茶杯，不安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伸出手，却在即将碰到茶杯时猛地缩了回去。

久清担心她害怕自己，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随和些，又微笑着劝道：“我试过了，不烫，喝一点暖暖身子。”

女孩抿嘴，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灰泥下掩藏的是发烫的脸颊，她不接，不是因为怕茶水烫，是担心自己脏，怕眼前的漂亮姐姐会嫌弃她。

她的手上有一层厚厚的黑泥，黑泥下面还生着冻疮，指甲里也是黑的。

久清看着她，露出茫然的表情，她不懂女孩怎么了，半晌后犹豫着将杯子递到了女孩的唇边，“喝一点吧。”

女孩有些尴尬，看着她慢慢张开嘴，将热茶全喝了，嘴角还流下来两滴。

在混着下巴上泥灰的水滴下来之前，女孩迅速伸手用自己的袖子擦了。

披风很干净很好看，她不能弄脏了。

外面敲门声响，送洗澡水的来了，久清去开门前特意放下了床前的纱幔，不能让那些伙计们看到床上的女孩。

热水和衣服一起送来的，久清没有细看，关上门便催促女孩过来洗澡。

女孩却坐在床上不动。

“来呀，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这衣服不大好看，明天我再带你去买新的。”久清说着，语气温柔。

良久，女孩才从床上下来，她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让自己的脏手在那件披风上留下痕迹，有些忸怩。

“害羞吗？那我出去？”久清看着站在一边不愿意脱衣服的女孩，想到某种可能。

女孩点头，久清只得起身出去，“那我去看下郎中来了没有，顺便再让他们准备夜宵，我有点饿了，你呢？”

女孩又点点头，乌黑的双眸映着温暖的光，能看出些许的情绪变化。

久清笑着开门，刚要关门，又转过身来望向她：“你爱吃什么？”

“包、包子，肉包子。”女孩怔怔地看着她，放在腰间带子上的手顿住，神情紧张。

久清好笑地走了，人间的小孩啊，就是好玩，竟然这么点就知道害羞了，虽然她也不懂为什么，明明她们都是一样的。

来到楼下，久清问还有没有包子，伙计说只有白天剩下的一笼，四个大肉包。

她便让人热了，顺便再让人做了两道荤菜，一道素菜，下了一碗馄饨。

去请人的小二刚好回来，说郎中得晚些来，城南有人产子，帮忙接生去了。

久清点头，算着时间刚好是她们吃过东西以后，正好正好。

后厨忙好，伙计们端着菜出来，问是在大堂吃还是送到楼上，久清看着冷冷清清的大堂一眼，先一步上楼，让人跟在后头。

已经半个时辰了，料想应该是洗好了，便敲门问话：“洗好了吗？饭菜做好了，要不要我进去帮你？”

女孩正在穿衣服，听她站在门外说话，慌慌张张地差点撞上桌角，半晌才将腰带胡乱系上，过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