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茜面无表情地走到洗手台前,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唯有起伏剧烈的胸口透露着这人不同寻常的情绪。她抬眼望着镜中的自己,看着阴郁逐渐漫上那张曾经引以为傲的脸,内心那股愤恨的声音愈发大声。
为什么你不能再好看点?
为什么,你就是比不过江橙橙?!
苏茜狠狠搓着自己的手,似乎试图洗干净什么东西,那白皙的肌肤上出现了触目惊心的红。
她的脑海里仿佛被按了循环播放,江橙橙递过来的牛奶,那张艳丽但不媚俗的脸,还有众人嘲笑的目光不断切换,猛烈地攻击她心底的防线。
她不想争,但她必须争。
因为她习惯了。
如果真的不争不抢,就会被妈妈抛弃,去过比现在更难的生活。
她和江橙橙不一样。她没能含着金汤勺出生,过着江橙橙难以想象的生活,那么就不能怪她不择手段。
她只是为了像个正常人活下去。
苏茜泼了一把水在自己脸上,冰冷的水刺激了她的神经,让她彻底清醒过来。与此同时,一个计划也在脑海里悄然浮现。
她一定要拿到最佳啦啦操队员的名称。
……
晚上十点过,高三年段教室的灯已悉数灭去,惨白色的月光投入教室,蔓延了大片地面和课桌,直到停留在一双破旧的运动鞋前。
鞋的主人没有开灯,而是一路摸黑走到储物柜前。就在她拿着剪刀正欲剪掉裙子时,教室突然大亮——所有的灯都被人打开。
那人惊慌失措地回头,剪刀也因为手过于颤抖而掉落在地。
江橙橙站在门口,看着那人,眼里也闪过一丝愕然,“怎么会是你?”
那人正是之前江橙橙出手相助过的谢梦。
江橙橙其实并不是真的算了,她只是装装样子,来降低那人的警惕心。可直到校运会近在眼前,这人也没对自己动手,江橙橙便猜测这人会在运动会前夜动手脚。于是她索性故意把衣服放在学校,用来守株待兔。
果然,事情如她所料。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人会是谢梦。
谢梦看着曾为自己说话的江橙橙,眼里闪过纠结,最后咬了咬牙,说了句“对不起”,就飞快抄起剪子要往衣服上划。
和江橙橙一同前来的沈长明反应力惊人,用卷成筒状的课本敲在对方的腕骨处。谢梦吃痛,低呼一声,剪子随即再次落地。
谢梦看着面色冷淡的沈长明,也不敢再造次,握着又痛又麻的手腕缩在角落里。
江橙橙缓缓上前,看着面前的女孩,心里尽是失望,“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梦咬了咬唇,抬头扫了她一眼,最后低头愧疚道,“……对不起。”
“你这人是白眼狼转世吧?橙子帮了你,你还这么对她?!”顾晓是个暴脾气,话憋不住,更见不得江橙橙露出这副神情,不禁气急痛骂道。
谢梦闻言神情愈发难过,但嘴皮子犟得很,只是一个劲儿道对不起。
江橙橙看到眼前这副情景,心中也有了猜测。
她走上前问道,“你不是自愿的吧?”
谢梦静静看着她,眼眶一片赤红——她是打定主意不说了。
“算了。”江橙橙拦下暴怒的顾晓,神情冷静但又透露着一股疏离,“我们走吧。”
“她什么都不会说的。”
江橙橙原本以为今天就能把想害她的人抓个正着,孰料这人倒是个聪明人,还知道找只替罪羔羊,让江橙橙她们白白准备了一手。
江橙橙抄过柜子里的衣服,最后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女孩,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还是闭上嘴,推门离去。
教室很快又只剩下谢梦一个人。她在原地站了半晌,嘴里不断喃喃着“对不起“,脸上的神色痛苦又难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宛如一只孤魂野鬼走出教室。
小巷里。
苏茜靠在布满青苔的砖墙上,手指间夹着一根廉价香烟,身上还带着一股烧烤摊的油烟味。
她瞥了一眼巷口肥胖的身影,重新吸了一口烟,才把烟丢在地上,用脚捻灭。
“事情办好了吗?”苏茜柔声问道,她一瞬间又切换成学校里那个温柔恬静的苏茜。
谢梦望着她,嗫嚅了几句,“对不起,我……”
“没办成功对吧?”苏茜嗤笑一声,望着对方血色尽失的脸继续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客气了。”
说罢,她从外套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晃了晃,里面的药丸碰撞塑料壳发出清脆的声音。
谢梦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对方掀开盖子,下一秒,价格颇贵的药丸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苏茜倒够了一半,才重新拧上盖子,将药瓶砸到谢梦身上,“没用的家伙。”
谢梦手忙脚乱地蹲下身,想要捡起地上的白色药丸,但它们却已然被肮脏的地板弄脏。
她望着地上的药丸,眼前一片模糊,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落。
谢梦的家庭并不富裕,甚至还算是贫困。她的爸爸前几年得了重病,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但最后还是去世了,留下负债累累的账单。
而她的妈妈文化水平不够,只能干点手工活,收入微薄。家里光是为了给她提供学费和药费就已经不堪重负。
而身为班长的苏茜对这一切了如指掌,却还是把这瓶意味着妈妈心血的药当作武器来威胁自己!
灭顶的绝望让谢梦朝准备转身离开的女孩哭吼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会遭报应的,苏茜!”
苏茜缓缓转身,站在一片黑暗的小巷深处,细微的路灯在她脸上投下惨白的光,看上去十分瘆人。
她温柔一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因为你最好拿捏呀。”
“至于报应嘛,”她的眼里迸发出炙热的光,看蝼蚁一样看着瘫坐在地的谢梦——
“那估计不可能。”
“毕竟,我可是主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