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陆老板叽叽咕咕了半天。
“宁晃戴着面具,病情应该还不知道……”
“导演组说是他关系过硬,塞进来的嘉宾,再说他资历也够,拦不住……”
“他现在应该不敢做什么,但还是该让宁晃知道一下。”
一直等到宁晃脸都黑了。
陆老板才过来坐下。
宁晃说:“干嘛啊?当着我的面就搞小团队。”
陆老板本来神色凝重,还是被他逗笑了。
揉了他头发一把,说没有。
就是有点事想跟你说。
56
程忻然这个名字,陆忱是永远会记得的。
陆忱吃醋、跟小叔叔和好后不久。
那时的宁晃,就在半红不红的边缘,得了一个老牌音乐节目的邀请。
那年头,电视节目还很有分量,哪怕是小叔叔,也高兴了好几天,
而跟他上同一个节目、相同年纪的程忻然,早就是大牌歌手。
程忻然选秀出身,师承名家,风格独树一帜,是光鲜亮丽的音乐才子。
而宁晃,写了几年的口水歌,换过几次风格,不知所云,被人骂过自以为是且毫无才气,连签约的音乐公司都认为他只有一张脸出色。直到前两年转换了音乐风格,才终于有人认可。
但那天,程忻然把宁晃约出来,宁晃去了。
在一个ktv包厢,包厢里没有一个宁晃认识的人。
宁晃说:“我以为你有话说,才叫我出来。”
程忻然就笑得很平和:“我的话你应该知道,宁晃,我不希望你爬到我能看见的地方。”
宁晃盯了他半晌,仿佛觉得有些可笑,摇了摇头,说:“那我走了。”
程忻然却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脸色变得难看,说:“既然人已经来了,喝几杯总可以吧?”
“宁晃,节目制作人是我老师的朋友。”
程忻然问他:“你还想去吗?”
现在想想,如果是十八岁的刺儿头,应该早就踢了门出去了。
去他妈的节目,爱谁谁。
但二十几岁的宁晃,只是慢慢低头,拿起了酒杯。
他已经喝了许多酒了,再多喝一次,也没什么。
那酒精度数高得吓人,两杯下肚,就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晕头转向,只记得程忻然一次又一次给他添酒,带着恨意似的注视着他,直到他在墙角狼狈不堪地吐出来。
这些是陆忱后来才知道的,当天他只是收到了宁晃的一条消息,立刻就打车去了,却被拦在门外。
他报了警,在警察没来之前,实在等不及,跳窗闯进去了。
也许是知道报警了的消息,屋里的人四散而去,宁晃狼狈地蹲在角落,酒水不知被谁泼了一头一身。衣服湿了、头发也湿了、黏在白皙的脸颊,一手捂着胃,一手却抓着他,痛得咬紧了嘴唇,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却怎么也不肯松手。
第二天节目录制,宁晃胃出血躺在了医院。
陆忱脸色难看的厉害:“他们原本还带了摄像机 。”
鬼知道是想录些什么。
陆忱不敢多想,却又不能不多想。
“小叔叔,我要是去晚一步你怎么办?”
宁晃本来就瘦,惨白着一张脸躺在病床上,越发像是幽魂一样。
半晌虚弱、而没好气地说:“凉拌,谁让我犯傻来着。”
陆忱生气了,黑着脸不肯看他。
宁晃沉默了一会儿,偷偷捉住了他的手,又无声无息,把他的手贴在脸颊边。
陆忱低着头。
宁晃叹息了一声,说:“算了,明天节目不去了。”
“大侄子,我想喝你煮的粥了。”
后来,宁晃退出了节目。
这是陆忱见过的第一次,却不是最后一次。
宁晃再没有单独去见过程忻然,却仿佛被什么巨大的阴影所笼罩,挣扎着、错失过无数次像这样的机会。
直到网络越来越发达,小叔叔的光芒再也遮盖不住。
直到陆老板越爬越高,爬到程忻然无法贸然去对宁晃下手的时候。
57
他曾问过小叔叔:“你得罪过他?”
“我们本来是朋友,很早之前就是。”宁晃在露台弹歌,半晌却觉得荒谬似的笑了起来。“后来他拿走了我的歌。”
“所以他恨上了我。”
人真的很怪。
宁晃轻声说。
小叔叔平时嘴毒的厉害。
可偏偏一句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静静窝在沙发里,注视着一闪一闪的灯火,像是迷了路的孩子。
陆忱坐在他身边。
宁晃轻哼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揉了揉自己心爱的大狗,说:“别怕,就算一辈子都出不了头了。”
“养你的钱还是有的。”
过了一会儿,小叔叔的头沉甸甸搁在他肩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