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省,皇后宣读了对安贵妃降位的旨意,残害皇子却仅仅只得了个降位的处置,诸位妃嫔皆有一种不愧是安相女儿的理所当然感。 安贵妃还被关在舒华殿中不得外出,因此即便杜才人的面色并不太好,也无人太过纠结。 倒是昨日被下了毒还卧在清芳殿中的姜婕妤,成为了诸妃同情的对象,此次拼着有损皇胎仍未能将安贵妃一击致命,这姜婕妤今后在宫中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且不知是不是各位妃嫔的错觉,只觉今日这居于上位的皇后娘娘似乎在努力比平日里更庄严宝相,正襟危坐,却掩盖不了其眼中不时闪过的心不在焉,好似正被什么所扰。 晨省完,杜婉若与一众妃嫔们们背道而驰,在小言的搀扶下往御花园的方向走。 卫辑熙在其身后望了她有些单薄的背影良久,还是出言唤道“杜才人”。 杜婉若回转身,见到卫辑熙,露出个轻柔的微笑来“姐姐” 卫辑熙迎了上去,望着杜婉若眼下微微泛青的眼眶道“妹妹可好?” 杜婉若点了点头,道“妹妹觉得有些心浮气躁,想去散散心,不若姐姐与我一道去御花园中走走。” 卫辑熙想了想,说了声好。 上前与杜婉若并肩而行,如云和小言紧随其后。 正值秋天,御花园中当季的花朵寥寥无几,且大量菊花刚被挖去了宏秀山,地上多有坑洞和翻起的泥土,放眼望去,有一种满目疮痍的感觉。 杜婉若站在花圃前,笑道“早知御花园中是这般景象,还不如邀请姐姐去我辰香殿中,昨日皇上将明彦殿内的菊花尽数赏给了辰香殿,各式奇花姿态万千,菊香扑鼻。” 卫辑熙忙道“昨日多谢妹妹出言相救,不然少不得要受些责罚。” 杜婉若笑道“你我姐妹,何必言谢?” 说完,她转身面向卫辑熙,正色道“不知姐姐今后有何打算?” 卫辑熙愣了愣“打算?” 见她这般模样,杜婉若无奈的摇头道“便实话与姐姐说罢,当初我进宫之时,家母曾嘱咐我道,宫中有位远亲表姨,孕了皇子傍身,又是卫家所出,必定权势倾天,显贵之极,要我好生依附,以谋它日,可这段时日所见,皆是美人你人微言轻,被后宫诸妃轻看压榨不说,连二皇子也险些被人夺去。” “难道姐姐想一辈子都仅仅当个籍籍无名的美人,被人□□也不能反抗?难道姐姐不想为二皇子殿下争个好前程?” 卫辑熙看着杜婉若的嘴在面前一张一和,愈说愈是激动,心道,这不过大半年光景,初入宫时那个孱弱柔顺的妙龄女子,变作了这般能言善辩的后宫妃嫔。 杜婉若见她虽望着自己,神情却颇为懵懂,又软了声调道“姐姐不为自己也罢,便只为了二皇子着想,也该好好筹谋一番才是。” 卫辑熙道“依你所言,我当如何是好?” 杜婉若坚定道“当然是寻一得力的倚靠,相互扶持互助,共谋大计。” 卫辑熙犹豫道“可皇上对我颇为厌弃,皇后有大皇子必不会为我所思,王贤妃被滞留夏宫,安贵妃刚被降位,这后宫中,还有谁能为我所倚靠?”她实在想不出,这杜婉若此言究竟何意。 岂料,杜婉若上前一步,望着她道“我,我能让你倚靠。”一时间,她眼中光芒褶褶,好似前程之事,皆尽在掌握。 她上前一步,握住卫辑熙的手道“只要姐姐愿意相信我,与我同路,来日方长,我必定不负姐姐所倚!” 卫辑熙只觉她眼中光芒太盛,隐隐透着狂野之相,已不是这具皮囊所能承受。不由心中有些害怕,想收回自己的手,却被杜婉若紧紧握住“我将牢牢抓住皇上的宠爱,为姐姐与二皇子另辟蹊径,让姐姐不再受人冷眼与□□。” 卫辑熙微微挣了两下,还是未挣开杜婉若的双手,倒被握出了一阵痛感,这杜婉若看似柔弱,手上力气却是不小。 如云站得虽远了几步,仍一眼看出两人的牵扯之势,忙走上前解围道“美人,此处风大,莫受了凉。” 杜婉若这才收回了手,露出个笑来“事关二皇子,还望姐姐三思。” 卫辑熙点了点头,再次道了声谢,随如云一道回殿了。 走了几步,她回头望去,那杜婉若已只身往御花园深处走去,好似要将那条道路前行到底。 回过头来,迎上如云关切的眼神,便把杜婉若刚才所言复述了一遍,如云蹙眉道“这杜才人的野心未免也太大了些。” 卫辑熙点头道“如此看来,昨日安妃之事与她定有关系。”她沉吟半晌,忽然道“如云,若我归附于她,会不会于萧奂有利?” 如云道“这杜才人的心思确实深沉,但这后宫中比她手段高明之人比比皆是,她如今这般高调,刚与皇后联手拉了安妃下位,种种皆被有心人看在眼中,实在容易为自己树敌,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还是再观望一阵,索性二皇子还小,不必急于筹谋。” 她顿了顿道“且她如今虽得盛宠,单从位分而言,还不足以美人你俯首依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往回走了。 走到一半,秋风乍起,卫辑熙被沙迷了眼睛,伸手去揉,却是又痛又痒,被如云搀扶着泪眼婆娑的回去了,如月见了,以为自家美人又被人欺负了,如云解释了一通,为她用清水冲洗了一阵,将她扶上了床榻。 卫辑熙在床上眯了一会儿,觉得眼睛还是有些不适,索性也不下床了,便在床上躺着,左右无事,便将那杜婉若的话在她脑海中回放,从皇后到安妃,姜婕妤到杜婉若,挨着想了个遍,她从未这般梳理过宫中诸妃的关系,今日这般思来想去,想得头也痛了。以至于真正到了夜间,仍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但神识却颇为昏昏噩噩。 她又翻了个身,如云在外间道“美人,你翻了许久了,可是不适?” 卫辑熙道“不曾不适。”说话的声音却微微有些哑了,如云忙道“我去烧壶热茶来。”随后传来她推门出去的脚步声。 卫辑熙在床上又翻了个身,将手垫到头下,半眯着眼睛望着帐顶发呆。忽然床尾处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若不是这声音太过熟悉,卫辑熙吓得差点叫了出来,她从床榻翻身坐起,朦朦胧胧间,看到了蓝衣的萧晏站在夜色之中,面色沉静,看不出是怒是喜。 她忙翻身下床行礼,萧晏也不管她,径直走到床榻前坐下,目光一一扫过她披散的黑发,因辗转而满是褶皱的睡衣,裸露的脚踝,才道“过来。” 她忙不迭的扑了过去,扑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中秋宴时萧晏可是对她颇为生气,不知现下解气没有,是不是应该留些距离,免得又惹他不快。 她的身形刚有迟疑,萧晏的手腕已扣住她的手臂,将她带上了床塌,翻身压到她的身上,吓得她闭上了眼睛。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卫辑熙被他扑得心跳加快,被萧晏重重压住的那一瞬间,她条件反射的挣开了眼睛,只见萧晏的脸庞近在咫尺,但目光相接的一瞬,他却微微蹙眉。 卫辑熙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岂料,萧晏微凉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眼睑道“你哭过?” 卫辑熙在他的手指间睁开了眼道“是沙迷了眼。” 萧晏似被噎了一下,又道“怎么还不睡?” 饶是他只放了身体的部分力量,卫辑熙仍被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在心中腹诽,你不也没睡?她想了想,微微喘气道“这秋日干燥,嫔妾有些睡不着。” “秋燥?”萧晏漫不经心的重复道,眼睛落到她微微发红的面孔,纤巧的耳垂上,又移到她饱满起伏的衣襟处,目光渐深。 “嗯。” 卫辑熙被萧晏环抱着,回答得委实有些费力,但这般随意,倒显出一丝慵懒之意,好似放松得极致。 这样的姿态取悦了萧晏,便放弃了对她的压榨,手臂搂着她侧躺下来,将她俯趴到自己身上,居于上位。 这般,那莹白发亮的肌肤顿时一览无遗,他看得尽兴,只觉喉咙一阵发紧。 卫辑熙难得这般姿势得看君王,倒也没有忍住不看,萧晏的面容在烛光下透着几分柔和之意,眼中深似琥珀,好似在品一杯佳酿。 让她心中几分柔软,轻轻喊了一声“皇上。” 声音微哑,却带着致命的诱惑。 萧晏的手已有所动作,从能找到的所有间隙伸了进去,口中道“朕给你降降火。” 听得这句,卫辑熙红了脸孔,这才觉出萧晏的手指正在不安分的游移,想要推拒,奈何这双手对她太过熟悉,实在欲拒还迎,欲罢不能。 她只好将头埋到萧晏的颈项处,再不好意思抬起。 一时间,床榻之上,意乱情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