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下意识一点头,等想明白话中之意,抬头看了温桓一眼。
这是放她走了?
见她有些愣怔模样,温桓的嘴角噙着笑意,极有耐心道:“你可以后悔,我不介意帮一帮你。”
他的话音未落,沈姝十分利落地翻身下榻,片刻后,房门开了又阖,屋中安静下来。
温桓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啧,跑得倒是挺快。
他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衣摆,自袖中取出个小木雕,送到眼前细细端详。
这小木雕是同木牌一起掉落的,是只栩栩如生的木雕小猫,连头顶的绒毛都仿佛真的一般,只是尾巴有些奇怪。
短短的,不像猫的尾巴,倒是挺像兔子。
温桓摩挲着那条不伦不类的小短尾,眉心微皱。
这是小和山的机偃术,如今小和山被灭族,他也再雕不成这些了,所以,这古怪的小木雕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真是有趣。
自温府到明月阁有小半个时辰的脚程,沈姝回到明珠阁时,天光已然大亮了。
她站在门口,小声问系统:“为什么要回明珠阁?我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做杀手。”
说罢,她抬头瞧了眼面前有些寒酸的小木楼,斟酌道:“而且,这个组织好像不是很正规。”
系统认真答:“组织是正经组织,就是经费不够,所以看起来有些不正经。而且因为贫穷,他们的业务面也很广,这个你不必担心。”
沈姝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走到门边,险些被掉落下来的牌匾砸到。
她垂头看了看,掉落在地的是明珠阁的牌匾,这牌匾看起来有些年岁了,刻字的地方有刮过的痕迹,看起来像是别家不要,被明珠阁捡回来的。
沈姝眨了眨眼,嗯,明珠阁是真的贫寒。
她蹲下身,想要把牌匾拾起来,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沈姝抬起头,面前站着的是个小姑娘,瞧上去十六七岁的光景,头顶束了个小圆髻。
系统小声给她介绍,这姑娘名叫阿凝,因着家中变故,走投无路才来的明珠阁。
见沈姝抬头,阿凝笑了笑,十分自然地挽起她的手,将一卷薄薄的书册塞进她的袖中:“你昨日没回,我把阁史给你带过来啦。”
沈姝睁大眼睛:“阁史?”
阿凝拉着她往正堂走:“唔,等会儿晨会说不定要用到。”
哦,沈姝想,这么看来,明珠阁确实挺正规。
阿凝边走边问:“你的任务可成功了?”
沈姝摇了摇头。
阿凝很是善解人意地安慰:“没关系,好像没什么人成功,且看看卫阁主怎么说吧。”
说话间,她们已到了正堂。屋中已经站了不少人,上首立着个桃花眼的男子,正是阿凝口中的卫阁主,卫让。
见人来齐了,卫让清了清嗓子,挑眉道:“既然人来齐了,按规矩我们先温习一下阁史。谁来说说,明珠阁的由来是什么?”
下首的众人齐齐取出小册子。
卫让挑眉:“啧,这个还要看册子?”
他的视线逡巡了一圈,落在沈姝身上:“沈姝,你来说说。”
沈姝愣了愣,生出些课堂上被点名回答问题的紧张感。
阿凝小声提示:“第八页。”
沈姝朝她笑了笑,照着册子读:“明珠的寓意很好。”
数九隆冬天,卫让自袖中取出把折扇摇了摇:“具体说说。”
这册子上就没有了,沈姝想了想:“是指美好的事物吗?”
“不对,”卫让摆了摆手,“取这名字,是希望阁中能明珠盈斗,黄金作屋。”
沈姝忍着笑,点头表示受教。
阿凝凑到她耳边:“你说卫阁主也不嫌冷。”
不嫌冷的卫阁主又摇了摇扇子:“昨日的考核是你们留在阁中的最后一次机会了,都有谁完成了?”
屋中沉寂半晌,众人纷纷低下头。
果然如阿凝所说,没有一个通过的。
卫让的神色僵了僵,摇着扇子想,这都第四次了,依旧没一个通过的,难不成他还得再给一次机会。
他正惆怅地想着,忽然瞧见门外立了个人。
那人的面上带了个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身上披着玄色大氅,因着踏雪而来,皂靴上沾着一圈雪屑。
祖宗,卫让暗叹一声,起身迎了上去。
他将人拉去一旁,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男子的嗓音淡淡:“没听过一个故事吗,恶鬼在鬼域待得寂寞,便会来人间见见天光。”
他顿了顿:“更何况,阁中的杀手刺杀到我的府上,我总该讨个说法。”
卫让的神色一僵:“刺杀到你的府上?莫不是他们领错了任务?”
“这该由你来查。”
卫让干笑:“好吧,会给你个说法。是谁去刺杀的你?”
他心中有些奇怪,以温桓的作风,纵然知道是明珠阁的人,也未必就会留情。可方才他分明瞧见众人都在,而且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温桓抬起手,顿了顿,指向沈姝的方向。
他的左手上戴着皮质手套,遮住了陈年的伤疤。
卫让不动声色地挡了挡,若他没记错,沈姝那姑娘挺可怜,也是家中没了亲人才想来这里讨条活路。这大概不是她的错,温桓可别一时冲动,随意挑个苦主。
“要不这样,既然沈姝没通过考核,我这便叫她离开。”卫让斟酌道。
视线被挡住,温桓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将人留下。”
卫让不知他究竟何意,试探着问:“是只留下沈姝,还是将这些人都留下?”
温桓要笑不笑:“怎么,明珠阁几时成了善堂?”
卫让摸了摸鼻子。
“你在其他地方俭省也便罢了,若我没记错,阁中还有黄金百两,统统拿出来,将这些乌合之众遣散,好生找些高手。”
温桓握了握袖中的小木雕,眉梢微挑。
原来她叫沈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