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晹一只手攀着峭壁,一只手将七魂草收进乾坤袋,整个人都重心都偏向了一侧。
摇摇欲坠的碎石终于承受不了它不应该承受的重量,支离破碎,眼看小孩就要掉下悬崖。
——“小崽子,你找死么!”
子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子晹吓了一跳,猛地抬头,视野中没有任何人。
“谁?!”
子晹瞬间警惕起来。然后他便发现自己的意识海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灰色的光芒,正中间有一道红影渐渐清晰。
子晹瞪大了眼睛。
红衣、银色面具……他见过他!
“你是谁!”
云谏在自己又出现在子晹意识海那一刻,便清楚自己只是寄居在子晹体内的一缕神识,他轻笑了一声,故意逗小孩,“那个答案不是呼之欲出了吗?”
子晹咬牙不吭声。
红衣鬼面,哪怕是修仙界三岁稚子都知道那是魔宗之主魔尊的标志。
“本尊已沉睡百年,是你唤醒了我。”
云谏看着小孩满脸震惊和不可思议,觉得有趣极了,他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无聊时看过的凡间话本,故意道:“本尊一朝窥破天机,算出将有一人在修仙界掀起一场大劫,阴气肆虐万物消亡。便将自己一缕神识封印于此地,等待着那人,而你,带着不幸于诅咒降世,唤醒了本尊。”
“本尊见你筋脉尽断根骨具毁,还天生一双红眸,是千年难得的一棵修魔的好苗子。跟我回魔宗如何?”
云谏越说越离谱,最后才抛出了他的目的。
他觉得小孩极有可能不会相信,但他见小孩瞬间就慌张了的模样,又突然摸不准了。虽然他总觉得小孩应该不会纯良到随便一个人说了什么就……
子晹满眼冷漠,“我不信。”
他们都说红眸生就是不详。那他真的就该是不详吗?
子晹冷笑一声,不予理会。
意识海中那道红色的身影由远及近,子晹只感觉自己的眼睛一阵阵发烫。云谏借着子晹的眼睛看见了他无比熟悉的雾隐林真正的模样,一时失神。
“你想做什么。”子晹冷着声质问。
“这么凶干什么。我能做的不过是——”云谏一回神,只感觉一股力量在剧烈的拉扯自己的神识,他感觉到了小孩的精神力在疯狂的排斥自己,但又有另一股力量将自己的神识锁在了子晹的意识海中。
云谏突然笑了,小崽子在他面前太乖了,乖到他差点忘了对方是个狼崽子。
云谏双手掐诀,直接同时对抗上那股力量和子晹的排斥。
一道鲜红色的阵法突然出现在云谏的脚下,将云谏的阴气吞噬得一干二净,而子晹也同时受到反噬,呕出了一口血。
“什么东西?!”小孩震惊。
云谏古怪勾唇,“有趣的东西。”
话音未落,子晹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疼,脑中的神经仿佛都搅在了一起,被无数根针贯穿着,他双眸通红,死死地瞪着云谏。
“果然如此。”云谏突然道。
云谏停下不再干扰子晹的神识,而自己神识的那股疼痛也随之消散。
子晹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这个不明阵法将我们两锁定了,而七魂草意外将阵法启动。”云谏轻笑着同子晹解释道,“我们双方受到伤害是会共享的。”
“不过,似乎你的影响更大呢。毕竟这阵法只能束缚住我一小缕神识。”云谏继续笑着喃喃自语,让人不寒而栗,他抚上子晹的脸,“本尊有两个办法能将这个阵法解开。”
“一是本尊亲自来将你抹杀,二是你的修为足够高,破坏这个阵法,怎么样小崽子,你选哪个?”
子晹直觉这两个选项都不能选,他咬牙选择沉默。
魔尊笑了笑,似乎知道自己不会做出选择一样,一抬手突然出现一个灰色的光团。
“那本尊来帮你选。”
说罢,灰光就在子晹的意识海中四散扩去,在神识中游走,又汇集。
他本来以为引诱小孩修魔需要循序渐进,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云谏按着唇轻笑,欲望、贪念、怨恨、嫉妒,只要是负面情绪皆会产生熵。
所以魔修修炼最快的方式就是杀人,人枉死后,就会产生大量的愤怒、怨恨、不甘,这些熵聚集便会化作阴气供他们修炼。
“那么就让为师看看你的内心能生产多少熵。”
灰色的能量在神识中游走,搅动着子晹所有的记忆。痛苦、怨念、绝望,灰色能量每游走一遍,它的颜色便增加一分,逐渐化为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比云谏见过的任何熵都要浓郁。
子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陷入了过往的记忆,黑暗的地下室,总是会忏悔的炼丹师,崩溃的少年,血腥的丹药……
子晹的双眼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当已经化为黑色、被称之为熵的能量继续游走,突然触碰到了一部分被强大的精神力包裹住的记忆。所有的熵都被排斥在外,被迫变化着游走的路线。
云谏感受了一下,发现里面的东西被包裹着严严实实。他突然好奇,一抬手,所有的熵都聚集在了一起,朝那股精神力撞去。
巨额的熵冲开那股精神力。
陷入混乱记忆的子晹突然闷哼一声,接着他便听见了一道温润的声音。
——“那我便替你取一个,叫子晹,怎么样?”
——“没有不要你。”
——“子晹。”
云谏眼睁睁看着当熵冲进那片记忆中,墨色开始消退、缩小,灰色的能量被吸收得淡了三分。
最后,当所有的能量聚集时,被压缩得只有丹药大小的、毫无能量波动的熵,被隐藏在意识海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