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飞出二十来丈,程在天道:“师父,我们飞出了这么远,还怕被追上来么?不如先歇一歇。”秋雁子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
又飞出了好远,程在天又道:“师父,我们都飞了好久了,从起始时到这里,不知有多少分叉路口,那黑衣人怎会追上我们?”秋雁子道:“再过一程便歇。”
程在天又偷偷瞥了她几眼,他这次秉着诚心向学的念头,看她的轻功身法,看着看着目光不再游移,定在她身上:只见她一手抓着自己,一手如鸟翼般张开,确实像是一只秋雁横越长空,而自己正如一只雏鸟,在它的羽翼之下。她的身法体态灵捷过人,飞起之时浑身恰似没有一点重量,连抓住他的手也轻飘飘的,却又稳如磐石,几乎让他感受不到下坠的力道。
四周微凉,他只觉全身舒畅,飘飘然地像是在天宫中畅游,竟渐渐入了梦乡,秋雁子无数次的一起一落,也没能让他醒来。如此过了许久,醒来时天早已大黑。
程在天醒时,惊觉自己竟和秋雁子坐到了一间小客栈的小椅上。他借着灯火看周围的景物,早已和泸州的大不相同,不知到了什么地方。秋雁子道:“就在此处暂歇罢。”程在天道:“师父,这里叫做什么地方?荒芜丛生,也没多少人烟,倒挺吓人的。”秋雁子道:“你问我,我问谁?”
程在天不得已,环顾客栈中人,便找了一个来询问。那人打量着他,说道:“这位公子哥儿,不是本地人罢?此处乃是剑州剑门县,多有剑客出没,杀人于无形。”又瞧了瞧秋雁子,道:“不是我嘴尖,你和这位小师父看着脆如皮、薄如纸,更要小心注意,惹怒了他们可不是玩的。”
秋雁子只顾吃桌上的生菜,不去理他。程在天听到他说此处竟是剑门县,愣了好一会,才道:“多谢大哥好意,小弟记住了。”再看桌上全是素菜,竟无一点荤腥,自己又不是佛道中人,平日好菜好肉的吃惯了,吃这些哪能有多少食欲?但见秋雁子吃得津津有味,还吩咐“你也来吃”,不好扫她的兴致,才胡乱嚼了几片菜叶。
秋雁子忽然说道:“你可知我带着你飞了千里万里,到这荒郊野岭,是什么缘故?”程在天道:“晚生愚笨,并不知晓。”秋雁子把碗筷放下,说道:“出去!”程在天心下会意,她这是为防他人听到,才要出去说话,便尾随着她出了客栈。
出得客栈,四下黑压压的一片,仅客栈中有些灯光。秋雁子低声道:“你若是细细猜想,也能猜到几分。我之所以带着你来这荒郊,第一自然是要‘远走高飞’,叫那黑衣人追不上、找不到;第二,我这轻功与他人的轻功大相径庭,他人运使轻功,总须耗用内力,久而久之自然不支;我这轻功则不同,但有一口气在,便可以放心催动,愈是去用,内力便愈有增益,每当飞了千百里后,便觉体内真气充沛,更胜以往。我和龙紫阳交过手,又和黑衣人比拼了内力,内力早已所剩无几,这次正好多飞些时候,也好回气归元,留些功力以防不测。”
程在天赞道:“原来如此,师父思虑真是周到!”又道:“师父这身轻功精妙之极,能否传授给徒儿?徒儿定当用心修习,日夜勤练……”秋雁子打断他道:“你这张嘴可也真巧!今日‘师父’‘师父’的,也不知喊了多少句,外人都喊我们玄门中人叫‘师父’,那也罢了。可你怎的又把自己叫作‘徒儿’了?我何时收了你这样一个徒弟?”程在天忙道:“晚辈对师父的武功、德行是景仰之至,只求师父能收我为徒,那时晚辈自然能堂堂正正地叫师父,师父也自然叫我徒儿了。”
秋雁子沉吟了一下,道:“你是个富家子弟,锦衣玉食的,为何要学武?”程在天道:“不瞒师父说,晚辈原本对武功是厌弃之极,以为是杀人伎俩。可我历经数次艰险,见过学武作恶的人,也遇过学武行善的人,才慢慢相信武功不是祸源,武功是用于害人,还是用于救人,皆是出于人心。尤其今日看了师父一番大战,更是全然明白了学武方能除魔的道理,这才想要学武。”
秋雁子道:“嘴可真巧!你可学过武功?”程在天道:“不瞒师父,晚辈以前虽不想学武,却被一个高人前辈灌注了毕生功力,又教了一招‘楞伽指’。”秋雁子道:“不错,你体内的真气已有些火候,一个寻常的高手修炼六七十年,便是这个样子了。”程在天惊道:“师父说的不错!白谷主确是有六七十年的内力。”
听到“白谷主”三字时,秋雁子先是一惊,待他说完,道:“白胜雪,白大哥竟肯把毕生内力传予你?可他为人坦荡,练的都是阳刚正派武功,你身上的气息却是亦正亦邪,这又是何故?实话实说,莫要想着欺瞒我。”程在天也是想不明白,思来想去,这才想起自己曾练过“幽冥神功”,忙说道:“不瞒师父,晚辈曾拿到过一本《幽冥神功》,照着书上所说学了几个月,据说这‘幽冥神功’是邪派武功,大概跟这个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