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城外静心庵一事宜早不宜迟,沈疏嫣昨夜收拾东西耽误了大半时辰,加之心情不佳,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着。故而五更未到,天色仍是漆黑一片时,她便起身带着兰竹登车离开了。
天色黑沉一片,夜风寒凉刺骨,雨势渐收,侯府外的青石板路上湿漉漉一片。
沈疏嫣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抬脚跨上马车,心中仍有些忿忿不平,眼下已然入冬,上京城已是寒气逼人,若是到了那渺无人烟的静心庵,还不得冻死。
她这次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都怪那什么陵王殿下,好端端地害得她要离京,沈疏嫣心中暗骂了几句,不情不愿地吩咐车夫启程。
马车缓缓驶离永安侯府,昨日下了一夜的雨,地上湿滑难行,马车行得极慢,快到城门口时,耳边传来第一声报晓鼓的声响,她知这是城门打开的声音,出发的时辰算得刚好,待午时前应能到达静心庵了。
此番低调离京,沈疏嫣所带的随行之物不多,两辆马车一路朝北而去。因着上次在宛江畔“偶遇”范时逾一事,她此次长了个心眼,除了兰竹和车夫,还多带了几名侯府侍卫,生怕又有麻烦找上门来。
静心庵那地方,虽说清净少人,但她近来时运不齐,多带些人手总是好的。
沈疏嫣坐在车内闭目养神,正想着此次应是万无一失了,却发觉车架行驶速度逐渐放缓,而后停下,沈疏嫣原本跟着车身晃动的身子也逐渐坐稳,而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怕什么来什么?还真有找麻烦的人来了?
只听车外有一道男声响起,声音浑厚低沉:“在下尚书府姜煜,刚从城外归来,敢问可是永安侯府的马车?”
对方虽自报家门,但车夫十分警醒,只厉声道:“敢问公子何事?”
沈疏嫣端坐于车内,片刻后,只听外头有人木牌递上的声音,接着车夫左右翻看了一阵,而后车夫恭敬道:“确是永安侯府的马车,车内坐的是我家小姐,敢问公子何事?”
“在下早先听闻沈姑娘与应国公府退了亲,一直想着登门拜访,但因公务离京,耽误了几日,今日听闻沈姑娘即将离京,便从城外一路赶来,幸好赶上了。”姜煜言语恳切,继续道,“不知可否耽误沈姑娘片刻时辰,姜某有事想说。”
沈疏嫣听到姜煜这个名字时,脑子又是止不住的一阵疼痛。
瞧瞧姜家人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退亲”、“出城”,他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姜煜乃是她的死对头姜姝的嫡亲哥哥,姜家虽是上京有名的名门望族,姜煜的模样生得也算俊朗,但沈疏嫣对姜家人素来没什么好印象。
在她看来,那姜煜心思比他妹妹姜姝要深沉得多,外表看来是个翩翩如玉的君子,实则一肚子坏水,成日里不知打得什么坏主意,总之她是瞧不上眼的。
“我家小姐近来身子不好,不方便见。”兰竹得了自家主子示意,回话道。
“在下知道沈姑娘此去静心庵,路途遥远,若是此刻不便相见,那姜某便过几日再亲自前往静心庵拜访。”
沈疏嫣:“……”
又是府上哪个奸细泄露了自己的行踪?沈疏嫣心中不悦,与其过几日再纠缠不休,倒不如简单快速了事,在上京城里把话数清楚,总好过去了偏僻无人之地再有人纠缠不清,左右今日她带的侍卫够多,倒也不怕他敢惹什么麻烦。
沈疏嫣思忖片刻,便将披风上的兜帽戴好,而后缓缓下了马车。
姜煜翻身下马,身上所披的墨色披风沾染着尘土和雨水,面上被风刮得微微发红,额角还有未干的雨珠,不像扯谎,倒真像是风尘仆仆地赶路而来。
“疏嫣妹妹。”姜煜躬身行礼。
沈疏嫣:“……”
一听到这个称呼就觉得没有好事发生。
“姜某近来听了些关于疏嫣妹妹的传闻……”
沈疏嫣本就不悦的脸色瞬间又拉垮了几分。
姜煜见沈疏嫣神色不悦,忙解释道:“姜某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静心庵简陋路远,逢冬日更加严寒,疏嫣妹妹此去怕是得吃不少苦头。”
沈疏嫣漠然道:“本姑娘此去乃诚心祈福,并不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