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容回到床边,将被剪碎的喜服跟喜帕全部砸到了萧云衍的身上。
“为什么?我还想问你为什么?”
楚景容生性冷清,很少动这么大的肝火,这口恶气,他实在是憋得太久。
“萧云衍,我楚景容可有对不起大周?对不起萧家?对不起你?”
弯腰将地上的喜服捡起来,看着那被剪的七零八落的残布,萧云衍内心苦涩,他叠了叠,试图将断开的针线黏合到一起,却无济于事。
“不曾。”楚景容不曾对不起任何人。
是他萧云衍,愧对大周,愧对恩师,愧对父母。
“那你为何要这般折辱于我?”
这个问题一直困惑着楚景容,他实在想不通,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不是折辱,我……心悦你。”萧云衍将破碎的喜帕攥进手心里,眼底是无法掩饰的伤痛:“你曾命人让绣娘多赶制一方喜帕,我以为……你并不讨厌我。”
楚景容被气笑了,居然说心悦于他,这借口未免太拙劣了吧?
“你说这喜帕?没错,是我差人去吩咐的,至于原因,纯粹是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跟一个男人拜堂成亲,如此荒唐,还是眼不见为净。”
“你说你心悦于我?所以才逼我就范吗?这么说,你才是无辜的那一个?”
“萧云衍,我告诉你,我曾经是你的老师,接下来的两年,我与你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两年后,你我恩断义绝,再无半分瓜葛。”
字字句句,宛若一柄利剑刺在萧云衍的心上,疼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云衍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笨嘴拙舌。
“景容,你给我半柱香的时间,我可以解释。”
是他做的不对,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可他绝对没有要折辱楚景容的意思。
“出去。”楚景容的脸色冷了下来。
“不需要半柱香,一刻钟就可以。”
楚景容不为所动,没有分给萧云衍半个眼神:“滚出去。”
“一盏茶的时间便足够,景容,我……。”
“滚。”楚景容将大红的喜枕猛地砸到萧云衍身上。
上好的玉枕,捶上胸腔后,滚落到地上,碎了一片。
萧云衍踉跄了一下,模样狼狈的后退一步。
胸口剜肉似的疼,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心痛多一点,还是身上的痛多一点。
“那……那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萧云衍失魂落魄的朝门外走去。
楚景容本想说从今往后都不想再见到他,可余光扫到那人受伤窘迫的背影,不知为何,竟把这话咽了下去。
看着大红的喜帐,燃烧的喜烛,满壶的喜酒,艳红的喜枣,楚景容只觉得无比烦躁与窝心。
这种情绪,是他二十几年来不曾体验过的。
扯下喜帐,吹灭喜烛,打翻喜酒跟喜枣,楚景容无力的坐回床边,皱紧眉头,眼底是未消的怒意。
自从离开鬼谷,出师下山,这么多年,从没人敢让他生这么大的火气!
萧云衍,你真是好大的本事!让当今圣上跟皇后拿着师傅遗留的书信亲自逼迫于他,真以为他楚景容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堂堂一国帝师,做了他人男妻,滑天下之大稽!
两年而已,他忍了!但这两年内,他跟萧云衍一个都别想好过,早晚有一天,那人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门外的萧云衍,听到屋内乒乒乓乓的动静,顿住了脚步。
他左手扶着柱子,右手捂住胸口,面色有些苍白,压低声音轻咳两下。
为了能赶上大婚的良辰吉日,他积极配合太医治疗,后背的伤口已然愈合,可伤筋动骨一百天,楚景容刚才那一下,牵动了他的暗伤。
扶着柱子蹲了下来,四下无人,萧云衍红了眼眶。
求娶楚景容,就要承担那人的怨气与愤懑,楚景容以为是折辱,自己却百口莫辩,毕竟真的心悦一个人,怎么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将他禁锢在身边?
可不求娶楚景容,就要时刻提心吊胆,生怕他相中了别人,以楚景容的性子,眼里一旦有了别人,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进退两难,骑虎难下,这是一盘真正无解的残棋。
他要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
求娶楚景容的决定确实莽撞,但萧云衍不后悔,那人说过,会做两年有名无实的夫妻。
最起码两年内,这人都会守在王府内,守在他身边,只要将一颗真心奉上,凭着楚景容的玲珑心思,一定会明白他的心意。
到最后,是能破局而出,还是围困而死,全看这两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