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厚着脸皮追了上去:“那您帮我指条路吧?比如最近的旅馆……”
对方仿佛没听到一般,钟云从陷在积雪里,一直没能跟上,等到他拔出一只脚,再望过去,前方却已然不见人影。
走的……这么快的吗?
钟云从四肢僵冷且腹中空空,索性停了下来,茫然四顾,可附近一片黑暗,连个路灯都没有,实在是两眼一抹黑。
他心累不已。
就在这时候,忽地有只手搭在了他肩上,他心下一喜,转过脸:“我就知道您是个好人……”
只是眼角余光窥见的却是一张溃烂的脸,惊喜瞬间变成了惊吓,同时右肩一阵剧痛,他捂着伤处,恐惧和疼痛爆发出的力量,让他硬是挣开了异种的钳制,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只是异种那一口注入的毒液很快起了作用,全身力气被渐渐卸去,他踉跄的脚步没能维持多久,最后还是两腿一软,颓然地俯下/身。
苏闲的眼睛和鼻子都不太好,所以听力还算灵敏,后边的动静有点模糊,不过还是让他察觉出不对劲。
这地方基本就是异种的乐园,他不用回头也猜得出发生了什么。他叹了一声,看来自己那点可怜的良心还没死透,旋即便复刻了一手瞬间移动的技能,在异种赶到之前挡在昏迷的钟云从身前,再次一脚将它踹翻。
是方才逃掉的那一只。他一眼就断定了,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的大意所导致的,虽然他一点都不内疚,但还是第一时间操纵着气流,仿照先前的手法,将这只幸存者炸成碎片。
确认威胁解除之后,他蹲下查看那人的状况,外来者的右肩血迹斑斑,伤处的衣料被毒液侵蚀的不成样子,更别说皮肉了。
“真麻烦……”他强行压下了冒出尖的愧疚之心,在连续使用了两种异能体力不支的情况下扛起了这个人,并用出了第三种异能——风开始聚集在他的周身,他的双脚离开地面,悬浮于空中。借助着风的力量,他拥有了高空飞行的能力。
“我只能飞五分钟,”乘风而行对他的鼻腔是一种巨大的负担,如果不是为了救这个人的命他宁可一步步走回去,他吸溜了一下鼻子,含含糊糊地说道,“如果你坚持不了五分钟,那也只能怪你命不够好……半夜不要来找我啊。”
钟云从昏昏沉沉的时候听到夜风从耳边掠过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一个人的碎碎念,他也迷迷瞪瞪地回了一句:“放心……一定会去找你的。”
再然后,他听到那人无奈地笑了一声:“真够难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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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云从是在一阵尖锐的疼痛中醒来的,与此同时,还有两个压低的嗓音。
“怎么样?还能活吗?”这声音挺耳熟,似曾相识。
“外伤好处理,难办的是毒液。我已经为他注射了解毒剂,只是不知道能发挥多少作用。”另一个声音却是陌生得很。
“咳咳。”似曾相识的声音卡了一下,“这小子也是……大晚上一个人跑到西城,还屁本事没有,简直是找死!”
“他一个人过去西城的?那应该不至于一点本事都没有吧?”
“说不清楚……他可能,”熟悉的嗓音卡了一下,低了下去,“是外边来的?”
“你在逗我吗?”
“逗你有什么好处吗?他自己这么说的。”
“他说你就信?”另一个声音颇有些不以为然,那人陷入了沉默,似乎也在斟酌这个说法的真假。
“不过,你这么说我倒是来了点兴趣。”听起来是个医生的声音突然就提起了精气神,“我先帮这个人做个全身检查吧。”
“也好。”
不多时,钟云从就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被扒开了,紧接着,他听到一个倒抽气的声音,接着就是一声粗口。
“我/操!”
那人笑了起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听到咱们张医生说脏话……你抽风了?”
被称为“张医生”的人静默了一瞬,而后出声:“不,我信了,这的确是个外乡人?”
“怎么?”
“他的虹膜……是正常的。”
“……你让开,我也看看。”
在感觉到对方的手指接触到眼皮的前一刻,钟云从一激灵,赶紧睁开眼,正好对上了一双泛着灰蓝色的瞳孔。
诡谲又病态的颜色,却莫名透着一股奇异的美感。
钟云从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思绪也东歪西扭,不曾想对方也在注意他的双眸。
穿着白大褂的人再一次观察过他的眼睛,嘴里发出啧啧惊叹:“褐色的虹膜,果然是个正常人。非常好。”
他的语气颇为愉悦,听得钟云从浑身鸡皮疙瘩,苏闲却听出了一点不对劲:“虹膜没有变色……你的意思是,他还没有被感染?”
“目前的观察情况是这样,之后我再为他做个详细检查。”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本子,愉快地记录着什么,苏闲无语:“你好歹先把人的伤口缝合一下吧?”
医生合上本子,放回衣兜:“你又欠我一次人情。”
钟云从以为他指的是医药费,连忙摇头:“没事,钱我自己有,怎么好意思再让您破费……”
苏闲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自作多情,谁要给你垫钱了?”
张医生却是揶揄一笑:“放心,他想垫也没有。”
被揭了老底,苏闲面上有些过不去,不自然地干咳两声,目光又回到钟云从身上:“精神倒是不错,看来你命挺大的。”
被叫做“张既白”的医生挑挑眉:“的确如此,毒液对他的作用似乎很有限……有意思,是个值得研究的对象。”他说着便朝着钟云从伸出一只手,食指竖起,小幅度地转动着。
钟云从还没反应过来,肩上的伤口冷不丁地传来一阵细碎的痛感,他吃惊地侧过脸,却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托盘上的亚麻线竟然在无人穿引的情况下,细蛇一般自动盘绕在他肩上,孜孜不倦地串联着他裂开的伤口。
这地方都什么妖魔鬼怪?钟云从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然后听到那两人的商业互吹:“你这操纵气流的绝活越来越细致了啊。”
“你也不错。”
“我只是个偷师的,可到不了你这程度。”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苏闲但笑不语,余光注意到伤者肩部的伤口已经缝合完毕,侧过脸去:“缝好了……你感觉怎么样?”
钟云从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他说的,有点受宠若惊的意思:“还、还行……”
苏闲的唇角牵开一点弧度:“恭喜你啊,保住了一条命。”
钟云从小心翼翼地回道:“谢谢你救了我……”
一旁的张医生不满地嘀咕了一句:“最该谢的人难道不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