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应雪没问阮轻凛住哪儿，直接给她送到了吴家老宅。

阮轻凛一路上脑子都待在傅应雪的身上，全然没意识到跟傅应雪说她的住址。

等到了吴家别墅门口了，才如梦方醒。

“需要我送你进屋吗？”

傅应雪停下车，外面的雪下得越发大了起来，从细小的雪粒变成一片片鹅毛似的雪片，安静地在路灯下纷纷扬扬，给路面铺了一层银毯。

阮轻凛摇摇头，外面太冷了，她舍不得傅应雪下来挨冻。

“不用啦，傅老师难道还怕我乱跑吗？”

她眼中带着一丝笑意和狡黠，有点儿少女独有的稚气未脱的甜意。

傅应雪目光落在小姑娘的脸庞上，寂静的夜里，雪落的声音似乎格外清晰。

半晌，她收回目光，“早点休息。”

阮轻凛站在车外朝着傅应雪挥了挥手，看着车尾灯彻底消失在黑夜尽头，才转身上了台阶去摁门铃。

吴沁过来开门的时候手里拿着手机，正在跟她姐，也就是阮轻凛的亲妈吴姵女士进行视频通话。

看到门外的阮轻凛，有点儿意外，但反应迅速地将手机贴在了肩膀上。

“怎么回来了？想通了啊？”吴沁用口型问外甥女，都没说出声来。

要是让吴姵知道，她的宝贝女儿不但一意孤行回了国，还不回家住，而是在外面租了公寓，非得气炸了不可，指不定直接飞回国来逮人。

阮轻凛跟她心有灵犀，亦用口型回答：“拿东西！”

说完她换了鞋，飞速上楼。

视频那头吴姵似乎察觉到什么，问道：“我问你话呢，你干什么呢？我听到你那儿有门铃声，谁啊？是我家阮轻凛吗？我看天气预报，申城今天蓝色暴雪预警，她出门去做什么了？”

吴沁赶紧把视频举起来：“小凛一直在楼上呢没出门，是物业的人，刚刚物业的人过来好像是送什么年礼。哎呦姐，你别操心了，小凛已经是大孩子了，你不能老这么箍着她。况且你现在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好好跟姐夫去看几场演出，在欧洲转着旅行，不好吗？”

“好什么好？你当我愿意管她吗？！”

吴沁的话一瞬间点燃了吴姵女士的怒火，“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她回去！她如果听我的留在英国，如今在皇家芭蕾舞团里成为正式演员，一切早都在正轨上了。我是不明白，国内有什么值得她放弃这么好的前途，她如果真的是个思想成熟的成年人，就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

吴沁怕阮轻凛听见，母女两个又要吵起来，赶紧开口劝：“也不能这么说，小凛的志向在音乐剧，你非逼着她去跳芭蕾，她就算是真的成了首席也不会快乐的。姐，不是我多嘴，小凛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不能总这么骂她。”

“我是陈述事实！她现在这个年纪懂什么是真正的快乐？！她在芭蕾的前途和回国去搞什么音乐剧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她就是个思想不成熟，只会意气用事的糊涂鬼！她眼下是快乐了，可以后呢？十年后，甚至可能都用不了十年，五年后她就会对今天的愚蠢决定后悔不迭！”

阮轻凛换好了衣服下楼，就听见她妈又在视频那头骂她。

永远的陈词滥调，永远都在贬低她的喜好打压她的选择。

二十二年，几乎没有一天不是如此。

“姐，行啦，你少说两句消消气。对了，我听姐夫说，过几天你在伦敦的画廊要开画展？我给你订几个花篮送过去。”

吴沁余光看见阮轻凛下楼了，不想外甥听到她妈的话又伤心生气，想转移话题。

结果没想到吴姵连她一块儿骂上了。

“吴沁！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阮轻凛是我的女儿没有错，她也是你的外甥！你这个当小姨的不但不帮我劝着她点儿，反而在这里替她打马虎眼，扯我的后腿！你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她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