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琅低头笑意温润,“姑娘不用怕我,我带你来这也只是图清净,毕竟当日之事是你我之间的秘密。”
沈晚看向卫琅,柔声道:“算上甘佛寺那回,王公子救了我两次,不知该如何谢你。”
卫琅淡淡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姑娘日后还是小心些,茶馆里不是只有风雅品茗之人,今朝我能救你一次却救不了第二次。”
两人之间还是有些生疏,闲话过后沈晩放下戒备,与他坦诚相待。
沈晩摘下帷帽,只闻泠泠一声,一支金钗落地,青丝散落在肩头,她并未察觉,只是讷讷的握着杯盏摩挲着上头雕刻的细碎纹路。
卫琅留意到地上那支金钗,他没有拾起来,而是故作深沉,推杯温声道:“我还不知道姑娘姓名。”
沈晚撩起几缕被风吹散的碎发绕到耳后,轻声道:“我姓沈。”
小姑娘眉眼弯弯如星月,一张脸还不及巴掌大,远山黛眉似嗔非媚。
娇娇软软的宛若那香甜软糯的糯米团子,盈盈光亮的眼眸似能掐得出水来,腼腆的模样像极了瑟缩起来的小兔子。
卫琅垂眼,竟不再说话。
沈晩莫名心虚,她以为是自己不够诚心,赶忙转了话锋,“王公子,我见酒楼有幅对联,不知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她还是问了心里疑惑的事,酒楼门口那幅对联写的实在是好,笔锋犀利,字字透露着刚劲,结字收尾却又清而峻。
卫琅迟疑了一下,他说:“算不得大师,是我随手写的。”
沈晩有些惊讶,面前的男子不仅武艺出众,居然还写得一手好字。
胡乱想了阵,她道:“王公子的字写的不输大师。”
卫琅默了默,笑语:“没什么,不过听沈姑娘所言,似乎颇懂字画。”
沈晩极少能碰见与她意味相投之人,闻言来了兴致。
初见时的疏离也渐渐由此而烟消云散,她絮絮说了许多,男人也仔细听了。
*
侯在外头偏厅的沈雁抿着茶,越想越不对劲,她倍感奇怪,她看了眼随侍的长生,小心翼翼地问,“你家公子是哪里人?”
枯坐在这茶凉了又添,也不许她跟随,这家酒楼的大东家到底想要做什么。
长生照着来时卫琅吩咐的话,信口胡诌,“我家公子乃扬州人士,前两年才进京,我们做的买卖可是正当营生。”
沈雁却想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委实不是件好事,她忙道:“你带我去见你家公子,我要带我妹妹走。”
长生微行揖礼,“姑娘且慢,我家公子是正人君子不会伤里头那位姑娘分毫。”
沈雁不依不饶,冷笑道:“平白无故的,你家公子也不识我妹妹,二人独处算什么事?”
长生莞尔,“姑娘放心,我家主子绝不会伤害沈姑娘,若她少了一根头发,您可以随意处置我。”
沈雁轻笑道:“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可我不信。”
长生哑然,却是不再打扰。
约摸着又稍等了一炷香的时辰,沈雁才见沈晚翩然走了出来。
沈雁忙道:“晚晚,那人可有对你行不轨之事?”
沈晚略摇了摇头,“雁姐姐,回府吧。”
坐在回府的马车,沈雁百思不得其解,她狐疑道:“晚晚,方才茶馆里救了我们的公子,你认识么?”
沈晚也不瞒她,照实说道:“那日在甘佛寺,王公子也救了我。”
想到那人,她面颊绯红,眸光微闪望着马车里铺的软垫,轻轻踩了两脚。
沈雁瞥见她脚下动作,淡然笑道:“晚晚莫不是觉得王公子俊俏,看上他了?”
堪堪见时,她便觉得那公子气度儒雅,端的是仙风道骨。
沈晩一愣,而后道:“他不过救了我,我便要以身相许?我做不出这个红袖添香的事。”
何况以身相许只有在话本子里出现,她将来的夫君即便不是人中龙凤那也的事英勇的男儿。
沈雁沉吟不语,若有所思地侧过身,靠着车壁。
沈晚飘忽的应了声,又斜坐在窗牖旁,纤长的指尖扣着木头上的碎屑。
她与那王公子闲话了小半个时辰,却只谈了字画的事,等到出来她才想起,王公子似乎没有说起茶馆的那桩事。
如此,她不知道该怎么偿还这份恩情。
这厢醉翁亭酒楼,长生看马车已远去,赶回后院,低声道:“主子,你何故要和那沈二姑娘有牵扯,她将来可是你的侄媳。”
“侄媳么?”卫琅拾起女子遗落的发钗,起身负手而立,意味深长的看着那空荡荡的石凳,他勾唇冷道:“备马车,我们马上进宫。”
长生惊愕抬头,“进?进宫???”
卫琅无声垂眼,宫内碧瓦朱甍,在他眼中却是断瓦残垣,去了他就再难回来。
可这次他若不去,恐怕会后悔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