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玉屏后面的青年,似乎心有灵犀。
他像是发觉她心中顾忌,轻轻说道。
“沈姑娘,我去外面守着。”
沈晚欲要叫住他,可男人的步子走的极快,一眨眼的功夫,这件小木屋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面前不知何时被点燃正灼灼燃烧着的炭火盆。
雨渐渐小了,沈晚那双绣鞋也干的差不多,她丢掉还湿漉漉的罗袜,趿拉着绣鞋,想要唤卫琅进门。
然而忽然小猫细微的叫声吸引了沈晚的视线,那声音很轻,稍不留神就注意不到。
她望过去见到一只孱弱的小猫蜷缩在角落里,小声呜咽着。
沈晚心生怜悯,想也未想蹲身抱起它,也顾不得它身上脏兮兮,小猫应当才刚满月,走路还晃晃悠悠不太稳。
摸了摸它冰冷又毛茸茸的脑袋,她抱着小猫踏出门槛。
卫琅垂眼倚靠着木门,听到动静瞥眼过去,见是沈晚眸光微沉,“沈姑娘不在屋里好好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沈晚轻轻安抚怀里的小猫,抬眸与他对视,“原想着叫王公子进来烘一烘衣裳,没想到捡到了这只迷路的小猫。”
卫琅倾身抬手摸了摸猫儿毛茸茸的脑袋,小猫舒服的呼噜了起来。
不意间与青年的视线织缠,沈晚才觉察到二人靠的极近,她一惊,向后移了一步,后又抬眸朝他笑道,“看来它也很喜欢你。”
卫琅不置可否,低声道:“方才雨又大了些,沈姑娘还是回屋避雨。”
沈晚默了默,听他的口吻平淡疏离,心头不是滋味,好似她霸道的抢了人家的物什,“王公子也进来吧。”
“不必了。”青年淡漠的回绝。
沈晚抬眸看他一眼,嗫嚅半晌道:“王公子,我一个人在屋里有些害怕……”
卫琅顿了下,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问道:“孤男寡女共处,沈姑娘就不怕我对你欲行不轨之事?”
他的话深沉低敛,却又直言不讳。
沈晩很明白他话中深意,天色还不晚但在此僻静的地方和男子单独相处,折损的是女子的名声。
少女面上一热,怯声道:“王公子是我恩人,我不会怕你。”
连沈晚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这么相信一个才见了三次面的男人,初见时她其实很害怕他。
可那日茶馆重逢他出手救她以后,见到他她的心便砰砰直跳,没有半点惧意,好似两人相识多年。
想着想着,沈晩忆起怀里的荷包还未相赠,她筹措了一会儿,温声道:“王公子,答应与你的荷包。”
卫琅低头捏着荷包,笑意温润,“沈姑娘有心,不过沈姑娘可知送男子荷包的意思?”
沈晚向来不喜欢欠人情,绣这荷包也是出于恩情而不是倾慕之情,她垂眸,犹豫片刻道:“我明白,不过王公子还是不要误会,我只是……”
“沈姑娘只是想报答我的恩情,对么?”卫琅打断她,替她说出后面的话。
沈晚渐渐放送下来,她还真怕卫琅记在心上,既然他开口先说了,倒解了她的一桩心事,“荷包值不了几个钱,但我的心意在此。”
卫琅眼眸一暗,他语气平淡,“多谢沈姑娘。”
良久的沉寂。
沈晚以为惹恼了他,毕竟一个荷包当谢礼实在没有诚心,她慌乱的开口,“王公子若觉得荷包不足以偿还这份恩情,我可以回府再拿些银两与你。”
此话一出,气氛肃冷了起来。
沈晚不知所措地转身躲进雅间,屋外少顷没了动静,连青年的身影也不见。
她想兴许是她说错了话罢,睡意袭来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她紧紧住小白猫,人蜷缩在角落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忽地门扉轻开。
卫琅慢慢走进屋内,静谧的屋子里唯有少女平匀的呼吸声,她睡得很沉,垂落的几缕发丝还润着水泽。
青年缓步走向她,生怕发出丁点动静,待走进少女,她许是察觉到青年身上的凉意,微微缩了缩。
下一瞬青年的修长的手微动,轻柔的抚摸着她俏丽的娇容,与梦中重叠,分明是同一个人。
少女微湿的羽睫轻轻翕动,仿佛被他的触碰所惊醒,卫琅倏地伸回手,却见少女抿了抿唇头一歪,像婴孩不满的嘤咛了一声。
卫琅淡然一笑,静静地守在她身旁,回想起来前的情形,他脸色又冷了几分,神色不复温柔。
他抬起袖口露出那道伤痕不深不浅,琥珀色的眸子如潭深幽,衬得他疏离淡漠,远没有方才那么平易近人,反而显得冰冷。
沈晚睡了好几个时辰,她还做了个梦,梦里她即将嫁给太子,然而在婚期前,她遭到沈雁和太子陷害,和陌生男人春风一度,失了清白,事情败露后她怀上了不知生父的孽种,被关押在冰冷的地窖里生不如死。
她的爹娘因此受牵连只能日日吃糠咽菜活的连猪狗都不如,兄长好不容易考上的功名一夕之间也倾覆,还被打断了两条腿,受不了打击的兄长跳河自尽,新娶的嫂嫂知道兄长死后,也带着腹中孩子自缢离世。
而她饮下沈雁送来的鸩酒,眼看着她成为太子妃,自己却惨死在地牢里。
沈晚蓦地从梦中惊醒,她坐起身子扶着冰冷的额头,心头浮躁她望向轩窗,但见烛火被点燃,外头漆黑一片。
而雅间内,除了她还有怀里熟睡的小猫,再没有第二个人,似乎不久前她和青年的相遇只是她黄粱一梦。
沈晚狐疑地坐起身,却见案上搁着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