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蒋修向着苗南风笑道:“你当然是人了。”又爽朗地说道,“沈小娘子是平日里在劝淑斋被那些女夫子劝得多了,所以也忍不住担心你们被夫子骂。其实也没有什么,这里都是自己人,自是怎么快活怎么来,我也正好奇着想听听你那小曲儿呢。”
沈云如还想说什么,却被沈约轻轻拉了下袖子。
蒋娇娇也点点头,笑着道:“我想听你唱的曲儿。”
苗南风就高兴地应了。
开席前,蒋娇娇又想起了其他人还没见过谢暎送她的风筝,于是就吩咐荷心取了过来。
“真是谢元郎自己做的?”姚之如看着蒋娇娇递过来的这只大粉蝴蝶,很惊讶,也很捧场。
“当然了,”蒋娇娇笑得有些得意,“不信你问大哥哥。”
蒋修就附和道:“没错,我看谢元郎以后就算专门去摆个风筝席,想必也能做得红火。”
沈约觉得这话若是传到谢暎耳朵里不太好,便提醒他:“谢元郎以后肯定是要继承他父亲遗志去应举的,怎么会去做那手工艺人,你莫要乱玩笑。”
蒋修却并不太以为然,能够考上进士固然是好,但谁不知那是座独木桥?难道考不上进士就不过日子了么?他们家没有一个进士,日子也照样过得挺好。虽然技艺人非上户,但他并不觉得做手艺有什么下等的,反而认为沈约太在意这些名号了。
姚二郎瞧着那风筝也语气微酸:“谢元郎也太吝啬了吧,这可是给娇娇的生辰礼,哪有自己随便做样东西送的。”
蒋娇娇不高兴了,皱着眉头抱不平地道:“他才没有随便,这是他亲手做了好久的。”
姚二郎不服气道:“那这上头的画肯定也不是他画的。”谢暎就算是个天才,可满打满算地读书、写字、习画也才多久?怎可能画得那么老道。
蒋娇娇就怼他道:“你连画都不会画!”
姚二郎霎时被她嘲了个脸红。
苗南风忽然说了句:“他这个确实做得很有意思啊。”
蒋修等人闻声转头看去,只见她一边细细看着传到手里的风筝,一边头头是道地说道:“他不是用的寻常染料给这风筝纸上的色,而是碾的花汁,应该是桃花和山茶。”说着还凑上去嗅了嗅,然后递给蒋娇娇,“你闻,有股花木的清香呢。”
蒋娇娇既喜且讶地把风筝接了回来,在苗南风的提示下仔细看着,这才发现上面并不仅用画笔勾了蝴蝶样子,而且在翅膀尖上还用桃花瓣粘了祥云纹出来。
就好像这粉粉的蝴蝶是攀着粉粉的云朵飞的天。
她顿时就更喜欢了:“好漂亮!”
姚之如也流露出了艳羡的神色。
苗南风点头附和:“这时节桃花本就开得零星,要找些来碾汁也是不好找的,谢元郎真地很有心,也很能干。”
姚二郎:“……”
沈约顿了顿,没有说话。
蒋修也不想去管谢暎这个不让人有活路的家伙了,只径自好奇地问苗南风:“你怎么会懂这个?”
其他人闻言,不由也转眸朝她看去。
苗南风神色平常地道:“我们家给你们家做事的,常要同那些织户和染户家的打交道,我也得学一些。”
蒋修看了看她,好似新鲜地打量过几轮,末了,笑着问道:“你会捶丸么?”
苗南风被问住了,摇头,也好奇地问道:“捶丸是什么?”
蒋修还没说话,沈云如便开了口。
“就是一种用球杖来击球入穴的游戏,”她淡淡说道,“你们住得远,没见过也正常。”
苗南风恍然地点了点头,坦然道:“我们确实没玩过这些。”又笑了笑,说道,“但我们在乡下玩的你们可能也没玩过。”
沈云如哪里可能会对乡下玩什么感兴趣,自然只不置可否。
蒋娇娇却道:“那以后有机会我去乡下找你,你带我一起玩好不好?”
蒋修也跟着来了句:“回头我教你捶丸,到时你也领我在你们那里玩玩看。”
苗南风爽快道:“好啊。”
姚之如见状,不禁也追着苗南风问起了乡下和汴京有什么不同。
姚二郎起先好似对那些乡村之事不以为然,但当他听到苗南风口中那与城里全然不同的风貌时,也明显地生出了些兴趣,就如同听到了个从未听过的话本子一样。
连沈约也是听着听着就露出了认真专注的神色。
沈云如看了眼蒋修,又看了眼好似正处于所有人视线中心的苗南风,顿了顿,然后傲然而淡漠地转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