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正正好落入赵禹眼中。
赵禹嗤笑,其实是含着嘲弄的,只是很澹,稍纵即逝:“十年前我自荥阳回京,伤了手,母后当着儿臣的面,再三的追着二郎问,问是不是意外,是不是在荥阳同兄弟们拌嘴起了争执,小孩子之间小打小闹,失了手,弄伤了儿臣的手。
母后,字字句句,言犹在耳,您自己全都忘了吗?”
郑皇后当场僵住。
晋和帝面色铁青。
他心中不快,只是不好发作。
事实摆在这里,孩子们原本就没有做错任何事。
是他跟皇后亏欠了大郎,从来不是大郎对不住任何人。
赵禹话音稍稍顿住之后,缓了那口气下来,也不想再刺激郑皇后,语气和态度也和软了不少:“我知道母后看重郑氏一族,也不怪母后。
那是母后的母族,母后格外看重,本就是应该的。
当年的事情,一旦闹开,是诛九族的重罪,母后心里都清楚,只是您怕了,您知道郑氏担不起那样的罪责,即便有您一力作保,也不能够。
所以您希望我息事宁人,只当做是一场意外,按下不提。
我既知您的心意,为人子,要尽孝,便顺了您的心意行事。
可是母后,十年过去了,难道我忍气吞声,咽下那样的委屈,就是应该的?是我欠了郑家的?
就因为他们姓郑,生了个母仪天下做中宫的好女儿,就能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赵禹一面说着,又开始摇起头来:“我希望母后能清明豁达,就算是在郑家的事情上,也能一视同仁。
外面的人就算了,难道连我们,竟都是不配和郑家的孩子相提并论的吗?
儿臣不理解,甚至觉得这很荒谬。
是不是有朝一日他们翻了天,您也要出面做保呢?”
郑皇后面色一凝:“又何至于此?”
“您看,儿臣说了这么多,您还是只问儿臣,何至于此。”
赵禹苦笑道:“那就拿今次事来说吧——阿月是天家公主,父皇掌珠,自幼也是养在您身边的,她身份尊贵,岂是郑氏姐妹可比?
郑双容言辞无状,冲撞阿月,您同阿月置气,要不是父皇和二郎在旁边劝着,您还不知要如何与阿月过不去。
还有朝堂上,您总说您不插手朝廷里的事,可人家上了折子参奏,有哪一桩不是实情?
郑青之住的宅邸属僭越是事实,郑双容无礼冲撞天家公主是事实,既然都是事实,那郑家教子无方就也是事实!
母后,桩桩件件,全是实情,无人冤了郑氏,您今日得知消息,却要与我们生气一场,这就是您所说的何至于此吗?
咱们是一家人,原该一团和气的吃顿饭,高高兴兴的说笑着,却为了郑家闹得不可开交。”
他话音稍有迟疑,再长吸口气,之后重重的吐出来:“您为郑家做的足够多,父皇为您容忍郑氏的更多。
母后,您说不止于此,希望无论是我,还是二郎,看在表亲的份儿上,对郑家多些包容,多些隐忍。
可是母后,这么多年,儿臣从来没有问过您一句,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呢?
连郑皇后都无言以对。
就因为郑这个姓,就因为他们是中宫母族吗?
说来说去,这些东西根本就站不住脚。
天下是赵家的天下,不是郑家的天下。
官家愿意给她足够的宽容是因为心爱着她。
孩子们愿意退让,也是因为敬着她。
可是这些年,她都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