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凭我一己之力,让全镇的大人小孩都笑了,按他们的说法,肉能从过年吃到元,多美!
更美的是,叶闲云们肯定傻眼。
可是活该,谁让他们身为仙人,不思体恤人间疾苦,反而祸害我一个可怜村姑?就是活该!
再然后,我心里空落落的。
直到再听唢呐响起,百鸟朝凤,我才想起自己下山的初衷。
于是踏着无人的街道,一直向唢呐的方向走。渐走过人烟,房屋,覆雪的田垄,枯黑的枝桠,鸟窝空落落地横在其中,鸟在天空孤单地飞,像洒落不知方向的墨点……
走出好远,我才来到一院荒野里的屋。
柴门,炊烟,人声,和百鸟朝凤。
我擅自推门进去,看见左边的厨房里有人正忙碌,混着柴禾烟灰的饭香钻进鼻间。右边的厢房里有孩童边读书边偷懒,在桌子偷偷刻骂人的字句。正间传出高亢的唢呐声,有时一个,有时一起,振奋中带着伤感。
我进去了,看到一屋子七八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人一把唢呐。
见到我,全都不吹了,愣愣看我。
我刚想道歉,却见他们扑通跪下,边磕头边喊:“给仙人姑奶奶磕头!”
看吧,就知道会被认出——但他们认出的是仙人蔡风华,无人识我沈朝朝。
“继续吹啊。”
我不客气地拉过小马扎坐下,裙摆在地摊成一堆——我忘了说没说过,那裙子虽然素,但是很美,要还是沈朝朝,我连碰也不敢碰,现在竟敢直接让它拖在泥地,理也不理,真是进步。
“还吹百鸟朝凤,我喜欢听。”
他们望望我,又互相望,最后集体望向胡子最白、最长的老头。
老头一脸老人斑,眯眼一想,轻轻点了下头,率先吹起唢呐——他那么老了,我差点以为他会一口气不来直接完蛋,结果第一小节的高亢全部由他完成。之后才停在一边喘气,让其他人接续去,有时一人,有时一群,激昂而投入。
我这个人没什么音乐素养,好不好眼睛看不出来,耳朵更听不出来。但我的心一直在里面,想起看过的新郎新娘,席敬酒时的你来我往。我看到新郎开怀的笑,看到新娘叠在一起后还紧紧攥住的手,绞着裙子,不知想绞出水来,还是绞烂了做新的。
我还看到翻江倒海里的幻象,会笑的丁野鹤,和镜子里红妆素裹的蔡风华。
我看到心潮起伏,看到双脚站在琴弦跳舞,看到凤凰围着屋子叫,看到树叶在阳光中闪烁。看到眼泪从眼眶里渗出,豆大一颗,看到有人把它擦去,或者在微风中爆破。
我听到老头儿说:“新娘子提前听到了,该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