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身量纤细,瞧着机灵无害。
可谁会想到这样的人竟是敌国细作。
若非姜寒近来行为愈发乖张不堪,姜姒也不会注意到一个小小的内侍。若说平日,姜寒确实贪玩了些,可他才不过十二岁,若无人挑唆,怎可能沾了女人的身?
姜姒顿觉不妙,便命许谦去查。
不成想姜寒身侧的内侍里,唯有那富贵不经查,许谦废了几番功夫才找到些许线索。就着线索抽丝剥茧,终是将目光放在了大燕朝。
富贵是燕国培训了专门送到姜寒身边的,只为了捧杀这个年轻的君王,让晋朝乱中生败。
姜姒坐于上首,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的人,神色晦暗不明。
“公主,此人如何处置?”许谦请示道。
姜姒取下指护,轻声道:
“推出去,当着朝阳宫人的面,就地绞杀。”
她要让阖宫都瞧瞧,背叛主子,肆意媚上的下场,便是身首异处。
富贵甚至都来不及叫唤,就被人拉走了。
宫墙围城,尽是白雾茫茫,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甬道亮起点点星火,屋檐角楼盘踞着几只黑色的乌鸦,夜幕暗沉,叫的愈发瘆人。
姜寒闯入清漪殿时,姜姒正站在案前习字。
年轻的帝王怒气冲冲,一路阔步而来,推开向他行礼的一众内侍宫女,直直走到姜姒跟前。
姜姒没抬眸,实现仍落在字上。
姜寒却忍不住吼道:“通通给朕滚出去。”
小皇帝甚少动怒,更别提这是在清漪殿,众人面面相觑,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姜姒仍旧没看他,只沉声道:“陛下若是来同我兴师问罪的,那大可不必了。”
姜寒见她漫不经心,竟还有心在这临摹,心底的怒火蹭地直跳。
“皇姐为何要当众杀了富贵?就因为他给朕找乐子玩吗?那也是朕要求的,朕……”
姜寒话未说完,只听得狼毫掷地的声音,清脆响亮。笔墨陡然在纸上染了一点黑,而后蔓延开来。
姜姒抬眸,冷声道:“难道陛下不知道,富贵是燕国派来的细作?”
这事姜寒自然知道,可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他抬头,“朕知道,可那又如何?他从未伤害过朕。”
姜姒不禁气笑。
“是,他是没伤害过陛下,他只是教陛下懂得女人的好,挑唆陛下不理朝政,成日陪着陛下逗鸟耍乐,这便是陛下认为的好吗?”
“陛下才十二岁,就想同旁人那般寻花问柳了吗?”
“皇姐!”
姜寒怒道。
姜姒的话,宛如一把利剑,戳进了他的心窝子。
可十二三岁的年纪,逆反心理已是到了极限,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朕就是受够了做这个皇帝。”
“朕就是觉着每日都很累,不论朕说什么做什么,那些大臣们总有话说。朕就是用个膳,你们都能有那么多的说辞。”
“可富贵不会,只有他懂我,只有他能让我放松下来,让我觉得做这个皇帝也不是那般辛苦。”
“朕就是讨厌做这个皇帝。”
“你们全都不懂,全都不!”
姜寒说着眼眶发红,转身跑了出去。
留下姜姒,愣在原地许久。
半开的殿门挤进几阵堂风,呼啸着吹在姜姒的脸颊上,如同姜寒的咆哮声一般,冻得她生疼。
姜姒知道,富贵的死,已像一道悄然竖起的屏障,横在了他们姐弟之间。
直到丹青关上殿门,姜姒这才感受到些许暖意。
“公主,要不奴婢遣人去将陛下寻回来……”
“不必了。”
让他冷静冷静也好。
兴许冷风多吹几下,脑子也能清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