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等她们把自己打扮好了,先前吩咐让厨房准备的酒菜也送了过来,她看了看送过来的菜食,眉头微皱,似乎不太满意。 双云问,“是有什么不妥吗?” 木樨说,“这些菜大人早就吃腻了,未必能讨他的欢心。双云,城东的徐记烧鸭大人曾同我提起过,你趁还没打烊,快快去买一份来。” 双云面露难色,“城东么?那么远,一来一回,怕是会晚呢。” “无妨。”木樨笑着说,“大人还有好一会儿才能结束呢,又要沐浴,少不得多耽搁许多时间。你让车夫开的快些,记得酱汁七分辣酱三分,鸭子要切的厚薄均匀。你亲自去,别人我放心不下,怕买错了。” “好罢。”双云见她坚持,“我去买,赶不赶的上可就不保证了。” “好,你快去。”木樨推着她往外,“都是为了大人更高兴,大人的高兴是第一要务不是?” 双云被她推推搡搡地出了门。 双云走后,明秋在里间铺了床,点上熏香,出来看见木樨在翻弄从驿馆送回来的她的包裹,听见她发出一阵懊恼的声音。 “怎么了?”明秋走过来问。 “有东西忘在驿馆了。”木樨将那匣子翻找好几遍,终于确定自己要用的东西不在里面,“大人先带我回来,我以为后面的人会收拾好我的东西,没想到还是漏掉了。” 明秋见她这么重视,不由问,“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么?” 木樨把她拉进,凑在耳边悄声,十分不好意思地说,“是能让我怀上大人孩子的药。” 明秋眼睛都瞪圆了,“哪里来的?” 木樨被孟惜喂过汤药,从此以后轻易难怀上孩子,但若是真有什么灵丹妙药,让她得个一儿半女,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我此番出去,遇到一个高人,他给我的,说有奇效,我本想今天试试的……”她很失望,“看来是不行了。那药也被接下来住那间屋子的人拿走了吧……我用唯一的一支钗子换来的,可惜了。” 明秋想了想,“要不我让人去找找?” 木樨先是高兴,随即又担忧,“可此事若是让别人知道,传进夫人耳朵里……” 明秋一想木樨说的对,就说,“或者这样,我偷偷去驿馆一趟,看您的药还在不在,我快去快回,您且和大人周旋周旋,等我回来,这样可行?” 木樨感动得几乎落泪,握着她的手,“明秋,你待我真好。” 明秋拍拍她的手背,“您是我们的主子,主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我和双云都希望您能够过得好一些。” 木樨看着她的眼睛,“谢谢。” 把两个侍女都撵出府后,木樨独自坐在圆桌边,从襟怀中取出一个小指头大小的琉璃瓶,将里面的液体往醒酒汤里倒了一半,再把剩下的半瓶倒在酒壶里,摇匀了,她仔细嗅了嗅,确定不像方才的鱼羹一样,有种可能被贺兰珀这种高手嗅出来的奇怪味道,才把琉璃瓶从后窗扔出去,又坐回桌边,等着贺兰珀回来。 贺兰珀回来的比她预计的要早,他推门走进来,看见桌边坐着的女人,等的百般聊赖,正在玩自己的手指头。她的双手撑在桌上,纤细柔软的腰肢下塌,透过单薄的衣裳可以看见背部漂亮的蝴蝶谷和凹陷腰窝,烛光里,从上至下的曲线曼妙玲珑,不可方物。 贺兰珀只看上一眼,呼吸便蓦地浊重起来。 孟惜是书香门第教出来的女子,做什么都讲究发乎情止乎礼,她永远也不可能有木樨身上的这种风情。 木樨转过头来看他,眼波流转,笑意盈盈,“大人是想吃木樨,还是想先和木樨庆祝庆祝我能回家?” 贺兰珀大步走过来,一把将他搂入怀中,先噙住她的嘴胡乱吻了一通。他哑着嗓子说,“我都想,不若一边吃你,一边庆祝?” 木樨嫌弃地皱皱鼻子,“一身酒味。先把醒酒汤吃了吧,免得明早起来脑门子疼。” 贺兰珀笑着看她,手掌在她身上游移,“你喂我。” “怎么喂?”木樨用勺子盛着汤递到他嘴边,对方并不张嘴,她一挑眉,放下勺子,直接端起碗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凑到贺兰珀嘴边,一点点把汤水哺了过去。 贺兰珀扣着她腰的手几乎把她的胯骨捏碎,压抑地说,“就这么喂。你的胆子变大了……” “那是因为木樨太想念大人了。”木樨又含了一口,一边渡进贺兰珀嘴里,留意他真的有全部吞咽下去,一边轻轻扭腰,磨蹭着他的腰腹。身下有个僵硬灼热的东西顶着她,不过贺兰珀很享受这种情趣,并不打算火急火燎地就直奔主题。 木樨用这种方法把大半碗醒酒汤都喂进贺兰珀嘴里,剩下的他没有耐心喝了,木樨就直接从自己胸口倒下去,全部浇在身上。薄纱的一层衣衫瞬间湿透,紧紧贴在她身上,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全部清晰地呈现在贺兰珀眼前。 贺兰珀一把把她抱起来,大步走进里间扔进床里,随即压上来,在她胸口湿润的地方又吮又啃。他几乎发狂,“是谁教你这些的?” 木樨并不回答,只是笑,低声笑慢慢变成大笑,她浑身上下都随着她的笑声发颤,像个勾人入地狱的妖精。 贺兰珀的动作突然变缓,他的衣服都还没来得及脱掉,就倒在木樨身上不动弹了。木樨仰躺着看着头顶的床帐,过了一会儿,她推开贺兰珀爬起来,用脚踢了踢他,他像睡死似的毫无反应。 木樨从行囊里抽出藏好的匕首,走回来站在床边,她把刀拔出刀鞘,毫不犹豫、一眼不眨地直接往贺兰珀搭在床铺上的手背扎下去。她用了很大的力气,直接将他的右掌扎穿了。 就是这只手,拿着剑,向十万士兵下令,让他们扫平了且末河谷,洗劫了宁静安详的且末城和周围的所有村镇,让她的亲人好友乡亲邻里全部失去家园、自由、尊严。就是这只手,让她从天真无邪的少女变成最低贱的奴隶,变成连自己厌弃的女人。 血溅出来,贺兰珀毫无反应,就像死了一样,即便他还有呼吸。 木樨一把拔出刀,飞快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在他衣服上胡乱蹭蹭血迹,收起刀后脱下湿衣,换好衣裳,收了些值钱的细软包起来揣进胸口贴身带着。她开了门,看了一眼睡在血泊之中的贺兰珀,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 今夜的节度使府后院异常安静,安静得十分不正常。木樨轻车熟路地穿过圆门,之后躲在回廊里停了一小会儿。她扯乱自己的衣裳,又往手臂、小腿划了几刀——没有划伤自己,只是割开衣裳,然后把匕首上没完全擦干净的血抹在裂口上,做成自己受了伤的样子。 她收好匕首,然后跌跌撞撞慌慌张张地跑向前院,闯进贺兰珀几个心腹今晚住着的院子。那几个人都喝多了,刚离了筵席,正准备回屋歇息,被突然撞进来的木樨吓了一跳,其中一个下意识抬手接住了狼狈的木樨。 “各,各位将军……”木樨跑得太急太累,喘得和破风箱似的,断断续续地说,“快去,去救大人!吕逸品谋反,欲刺杀大人,大人护我逃出来搬救兵……将军们快,快去……!” 心腹们全都被这话吓得脸色大变,酒顿时醒了个彻底,“你说什么?!”却并没有等木樨再说一遍,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的叮嘱一个年轻的小护卫,“你保护好小夫人。吕逸品若是谋反定然不会单枪匹马,府里定有其他布置和接应,立马去找府兵,诛杀吕逸品!” 年长的将军说完这些话,和其他人飞快往后院冲了去。 留下来的护卫小心地将木樨扶进屋,他说,“小夫人请先躲在此处,我马上去搬救兵。” 木樨抓住他的袖子,“可是,我害怕……” 护卫想扯开她的手又不敢,着急地说,“我会锁上门,吕逸品将……啊呸,那逆贼即便里应外合,一时半会儿也攻不进来,小夫人安心等在此处才是最安全。”他努力安抚木樨。他今晚上可能是喝酒喝的太多了,本来已经醉得回屋倒地就能睡,偏偏发生了这种事,不得不强打精神,却连路都看不太清。 他不知道这反应并不是全酒的原因,让他产生醉的神志不清的错觉的,还有那碗加了“佐料”的鱼汤。 木樨松开他的袖子,见他摇摇晃晃转身打算离开。 她无声无息站起来,无声无息拔出刀,一刀抹了毫无防备的护卫的脖子。 护卫一把捂住脖子上的裂口,手臂用力一推,将木樨打得飞出去,撞在门板上,胸口一甜,呕出一口血来。 “你……咳咳……你……”护卫咳得脖子和嘴巴一起往外喷血,他徒劳地往前走了两步,最终轰然倒在木樨面前。 木樨抹了一把嘴上的血,半刻不敢耽搁,忍着方才那一下造成的剧痛,扶着墙壁跑出院子。她撑着跑到马厩。谢天谢地,古再丽还在这里。吕逸品连马夫都处理得干干净净,一个值守的人都没有。 她翻身骑上马背,用力夹紧马腹,畅通无阻地跑出节度使府,再一路跑到金城郡的西城门。平日里守卫森严的城门今晚却双门大开空无一人,木樨直接跑出去,彻底离开这个囚禁了她整整一年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