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案子果然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贼曹史带着七八个县卒赶到双河里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陈黑并没有逃跑,他躲在里中,不敢出来,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后来在双河里里正兼陈氏一族族长的劝说下,他才战战兢兢的走出来。”
嫌疑人陈黑被带到县狱中,当狱吏告知他朱崇已经死亡的时候,他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马上交代了事情的所有经过:
案发当天下午,陈黑刚要出门,朱崇又来了。他这次带着一把刀,对陈黑说道:“今天要么还钱,要么就刀头见血。”陈黑跪倒哀求再缓些时日,朱崇知道这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每一次都是这一套说辞。这笔债务前后拖了一年多,迟迟难以收回,估摸着,这陈黑是没打算还的,他一时性起,索性把刀柄递过来说道:“要么你就杀了我,钱也就不用还了。”陈黑暗想:左右也是活不了,不如杀了对方,还能多活几天。于是顺势接过一推,尖刀扎入对方小腹。但转瞬间便后悔了。他马上踉跄逃走,因为害怕报复,直接出了城往双河里陈族老家奔去。
但他死活不承认朱崇是因他而死。
“我纵然刺了朱崇一刀,但我清楚的记得,那刀身只没进身体三分之一,断然不会致命。小人实属冤枉。”
“一派胡言,我们发现朱崇尸体的时候,那刀身是完全扎入身体的,分明是你有意推脱罪责编出来的说辞。”一旁的一个狱吏恶狠狠的说道,这个狱吏名叫武,在萧邑任职多年,十分干练,现在作为狱司空忠的副手。
整整一个晚上,任武如何严刑逼供,他都拒不认罪,直呼冤枉。
负责审理整件案事的忠也只好重新寻找线索。朱崇死前面目狰狞,显然是遭到了变故,如果是失血过多而死,不应该是那样一幅面孔,而且据朱崇之妻说,朱崇出门之前带了六百钱出门,荆发现朱崇尸体的时候,他的身上并没有钱财,连同身上的褡包也不见了,很有可能是在途中再次遭到剽窃,他受了伤,任何一个男子都能轻而易举将他击倒。而陈黑逃出城的时候,正是城外捕捉蝗虫的黔首回城的时间,他传唤了几名目击者,一经询问,便也排除了陈黑再次作案的可能。但他仍然被当做重要嫌疑犯关在县狱里面。显然,朱崇的死应该是第三个人造成的。
可惜凶犯留在现场的证据不多,除了扎在朱崇身上的那把小刀外,就剩下那枚在草丛中发现的竹券。
这把小刀,本来就是朱崇自己递到陈黑手上的,而且萧邑佩戴这种小刀的人十分普遍,靠一把刀,很难甄别出凶手来。
于是,忠把注意力集中到现场发现的竹券上来。他立马吩咐旁边肃立的小吏和书胥道:“你们先分头去市场,找那里的商人,询问一下这枚竹券的用途,是哪个行业用的,到底值钱几何,回来向我报告。”
很快胥吏们便回来了,据商人们说,这枚竹券是贩运缯帛这行当的物事。商贾们还细细数过券齿,有十一个之多,按照贩缯帛这行当的规矩,每齿折合一百八十钱,那么这枚竹券相当于一千九百八十钱的价值。除此之外,便说不出什么其他东西。
“这枚竹券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忠仍然有些迟疑:“契券是很重要的东西,如果商家所卖东西,钱财,券齿对不上,被发现了是会受到市橼史的责罚的,因此商贾们十分小心,绝对不会随便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