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说完便退了出去,萧照坐在堂上,问那人道:“你平常以何为业,为何天天在城中闲逛。难道不知道我大魏律法,黔首不事劳作者皆当有罪论处吗。且不说别的,便是此一条,这几天的拘押便不算冤枉。当然了,想必你心里十分清楚也,官府羁押你到此,并非为了此事,你做了什么奸宄不法之事,自己招认了罢,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那人显得有气无力的说道:“回令史大人,小人目下的确无所事事,不得已在城中游荡,但小人绝不敢做什么奸宄不法之事,刚刚那位大人说小人杀人剽窃,实在冤枉,小人虽然贫穷,但向来履历清白,从来没做过违法之事,这些县庭都能查到,况且旁人都嘲笑小人身材矮小,形如瘦猴,小人也做不了那杀人剽窃的勾当,望令史大人明察。”
萧照观察了一下,的确此人五短身材,瘦骨嶙峋,似乎长期营养不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按常理来说,这样的人不像是个会杀人剽窃的抢劫犯。但一个人在极端环境下,也可能做出一些异于常人之举,所谓知人知面难知心。
“我会明察的。”萧照继续道:“说说你的大概情况,姓名住址,我将调阅县廷户曹名籍,看看是否真如你所说履历清白。”
那男子喘了口气,道:“小人名叫滑,今年三十岁,因为小人的母亲生小人之时很顺利,因此叫了这么个名字。家住县北石头里,前几年田产被官府没收,因此无田可种,靠给人帮佣过活。也是饱一顿饥一顿,那些地主吝啬无情,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人。我不忍欺辱,便不再去做帮佣这样的事,只能每日在城里游荡,捡些残羹剩菜充饥。”
“你的履历的确没有什么问题,也没有什么作奸犯科的记录。”萧照翻阅刚刚文吏送来的县廷户曹名籍说道:“不过…两年前,县庭征召各乡,里壮年男子讨伐聚集在芒砀山的贼寇,你这篇简牍写着“怯敌而逃,罚三月苦役”却是为何。”
滑生怔了一下,随后脸红道:“令史大人有所不知,那群贼寇盘踞的芒砀山异常险峻,历年前往征讨贼寇的军队都死伤甚多,却连贼寇的皮毛都没碰到。小人那次随部队上山,也是倒霉,正好抽到我们屯作为主攻部队,小人心里十分清楚,哪次的主攻部队不是伤亡殆尽了才换下来,小人十分害怕,心想左右是个死,干脆逃了也许还有活的希望。事实确如小人所料,那次征讨跟往年一样,留下几百具尸体后便灰溜溜的回来了。后来官府追究小人怯敌逃跑,按照律法应该斩首,小人抵押了所有田产房屋才留下一条命。”
萧照暗想:“原来还是个逃兵,这人如此怯懦无能,真没想到,那彪悍凶猛的朱崇竟然死于他手。”
“好了,还是说说这个案子吧,那条鞶革你从何而来?”萧照道。
那人沉思了一会,抬头道:“好吧,我承认,那鞶革的确是小人卖给那个商人的,但小人也是在洪崖里赌场门前捡来的。令史君说小人杀人剽劫,小人实在冤枉啊。”
“拘押在此的嫌犯,每个人都喊自己是冤枉的。”萧照不耐烦道:“是否冤枉,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羁押这么久,岂是没有缘由,你既然不愿说,来人,让他常常县狱酷刑的滋味。”
两个狱吏走过来,把他按到在地。等待萧照的命令。萧照咳嗽了一声,道:“刑罚严酷,你别指望自己能够挺住不招,逃脱罪责。我大魏的规矩是宁可抓错,不可放过。今天你受了刑,还想手脚利索着出去么?告诉你吧,就算那些的确有冤的黔首,一经受刑,损伤肢体,就不可能再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将来有幸平反昭雪,也于事无补。何况你现在人赃俱获,早点招供比受刑爽快。”
滑眼睛里闪过几丝恐惧的光,他低着头,轻轻嗫嚅道:“小人真的不敢杀人剽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