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青暮不喜欢被动的感觉。
比起身不由己,他更喜欢悄无声息地掌控。
最明显的体现就是在宿舍里,他看似唯唯诺诺,其实放低了姿态后,就连不好相处的孟洋洲都会下意识地顺应他想要的结果。
陆读和程几何更是明面上的好说话,不像孟洋洲那般,还需要他费点心思去安抚。
不否认地说,祁青暮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但是当他用不同的方式表达这种‘心机’,给人的感觉便是他不停地在顺从、服软。
顾屿注定是一个他无法掌控的意外。
从他突然出现与许晋刑对峙的那一刻开始,祁青暮如同草原上懵懂无知的羊羔,被树林中一双饥饿到泛着绿光的狼眼紧紧捕捉。
那双本应该充满朝气的眼睛里是祁青暮看不懂的挑衅,他仿佛以此为乐,故意刁难其他无辜的人,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短暂思量过后,祁青暮知道自己根本逃不掉。
他对面前熟悉的客人露出充满歉意的微笑,低语几声,然后朝同事那边走去。
无辜的调酒师脸色涨红,显然被气得不轻。
“你去我那吧。”祁青暮拉住他,温声道:“我跟你换位置。”
调酒师看了他一眼,愤愤道:“他就是故意找茬——”
“我知道。”祁青暮接道:“他是针对我的,抱歉,把你扯了进来。”
闻言,调酒师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什么,脸色更加难看了,“你知不知道这个混小子说了什么,他说——”那些话难以启齿,尤其是当着祁青暮的面,调酒师噎了回去,目光落在吧台外面的男生身上。
周围的客人频频投来看热闹的视线,再不平息这段小插曲,一定会闹的老板亲自下场,到时候不论谁对谁错,老板肯定会以顾客为主。
闹大了,只会对他们这些底层的打工人不利,而这种有钱的混账客人根本不会受到一丁点惩罚。
调酒师憋着一股气,闷声点了点头,没再看顾屿一眼,径直走向原本祁青暮所负责的位置。
望了一眼他的背影,祁青暮收回视线前,垂头一瞬,那短暂的两秒钟,给了他极为宽裕的整理情绪的时间。
再看向顾屿,比起对方挑衅的表情,祁青暮的状态更显平和,光影交错间,嘴角似乎还牵起了一抹弧度。
“你要喝点什么?”
对方坦然的态度让顾屿内心蠢蠢欲动的恶劣因子顷刻间消失,一股烦躁感油然而生,理智汇聚成另外一道声音,正在肆无忌惮地嘲笑着他幼稚又愚蠢。
脸色冷淡下来,勾起的嘴角却发了狠似的加深,“对待客人不用说‘您’?”
他是在恼自己,却把尖锐的刺对准别人。
祁青暮无辜地眨了眨眼,从表情到细微的小动作没有丝毫破绽,他从善如流地开口,说:“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
顾屿定定看着他,阴郁的暗光衬得他眸色晦暗。
不爽。
“烈酒。”嘴角的笑容消失,目光也移向了别处。
话中的冷酷仿佛在说:我输了,但是我不愿承认。
祁青暮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又一次赌对了。
面对顾屿,有点像与孟洋洲刚接触的时候,小心翼翼,仿佛每一句对话都是在经历一场人生的赌博。仔细想想,那时的他们也恰恰是顾屿这般年纪。
犹豫几秒,祁青暮给顾屿倒了杯烈酒。
顾屿没喝,比祁青暮还大一点的手握着酒杯,晃动间,冰块作响,发出好听的声音。
“我是未成年。”顾屿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了一句。
祁青暮擦拭酒杯的动作一顿,随即道:“未成年进不来。”
言下之意就是对方必然成年了,否则大门都迈不进来。
顾屿轻笑一声,过了很久,久到祁青暮以为他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一道低缓的声音悠悠钻进他的耳朵中。
“今年一月,我成年了。”
.
顾屿难得没有闹事。
他仿佛就是为了逼迫祁青暮去服务他,而且在达成目的后,他像是进入了游乐场的小孩子,没有下一步计划,看着琳琅满目的娱乐设备,却不知道先玩什么好。
郭金坐在角落的卡座里,眼睁睁看着他屿哥如同一只发丨情的狮子迈着王者之尊的步伐,气势汹汹地直奔猎物而去,然后短暂而急促地小闹一下后……
歇菜了。
他屿哥的背影像孤独的单身狗,正在借酒消愁。
这是怎么了?被反杀了?
郭金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孤独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尤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