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初歇,崔太傅府门前的青石砖路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清亮。
不过卯时,太傅府便灯火通明了起来。橙黄色的灯光阴影落在青石上,熠熠生辉。
此时崔府大夫人曹氏坐在楠木椅上,正在训话。
“大姑娘是最是和善不过的性子,平日里也是怜着侍女们,待你们极好。你们两个倒是看大姑娘好欺负,竟是摔碎了那套定窑五彩茶碗!”
底下两个侍女战战兢兢地跪着,已是哭成了泪人,“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是早起迷糊了,一不小心才撞到那茶碗的。”
曹氏已然怒不可遏,“那是先夫人给大姑娘留下来的遗物,大姑娘最是珍视不过。如今就敢摔碎这样贵重的物件,日后若我没瞧着,你们岂非就要奴大欺主了?!”
两个侍女吓得花容失色,一个接一个地磕头,“夫人,奴婢们不敢啊!奴婢对大姑娘忠心耿耿……”
曹氏摆摆手,不愿再听,“我虽不是大姑娘的生母,却将大姑娘视作亲生,你们作践大姑娘,便是作践我!”
她冷眼看着两人,“如今崔府是留你们不得了。”
“找个人牙子来,把菊染和梅香发卖了出去……”
眼看两人结局便要注定,紧要时刻,一道清丽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不知是何人惹恼了母亲,这样早的时辰,仔细别气坏了身子。”
只见一约莫十四五岁的女子从屏门处款步而来。
一袭青碧色交领襦裙,发间只稍许装饰,已然标志不可方物,一颦一笑间具是上等士族女郎的贵气。
“阿妩来了。”曹氏才生气着的面容掉了个,笑意吟吟望着她。
“母亲万福,”崔妩微微屈身请安后,笑语嫣然走到继母身边,“我适才才起,正想着要叫菊染和梅香给我描眉挽发,这才晓得她们竟来了母亲这里,扰了母亲清净。”
“什么扰不扰的,你我母女之间不必说这样的话。”曹氏拉着她的手,嗔怪着,“也是你非要瞒着我,这等刁奴欺你也不告知我,没得还要叫你受着委屈。”
“母亲说的哪里的话,由母亲在,我怎能受了委屈呢?”橙黄色的烛火微微摇晃,斑驳的细影驻足在她的脸颊边上,在眼脸落下一层昏暗不明的阴影。
“她们两个做事这样不勤勉。女儿已经交代身边的管事姑姑了,便从二等丫头降为三等,母亲以为如何?”
从二等降为三等,确实是处罚了,可这比起曹氏的预期来,未免太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