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莎被庆濂带着上了灵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已经到了合欢宗的界地。
合欢宗就在春汀州。
在寒风之中仍是绿意盎然,灵木灵植葳蕤繁茂,姹紫嫣红,自成一景。
山脚处住着一群介于凡人和修士之间的人,他们早就将这一片开拓成城镇一般的规模,开设各种各样的店铺,吆喝声不绝于耳。
山并不陡峭,比起温莎记忆之中的青玄宗,绝对算得上友好,普通人似乎也可以攀登;山顶更是开阔,并不显得咄咄逼人。
在接近山顶的地方,属于修士居住的屋舍渐渐多了起来。
不同于主打苦修的其他门派,合欢宗的每一间屋舍都相当有品味。屋脊上有各种异兽的塑像,院落里也栽满色泽饱满的灵植。这些院落聚于不同的三处,大概也就是隶属于不同的派系。
而山顶,则有开阔的演武场,堂皇华美的大殿,几间鳞次栉比的琉璃瓦装饰的屋子。
庆濂真人带着温莎一路直奔峰顶正殿。
她在赶路的途中已经通过门内灵蝶与三位峰主通了音讯,此刻,合欢宗三位峰主已经在大殿等候多时。
见庆濂真人回来,原本坐着的三人均站起来,优雅行礼:“宗主!”
庆濂长袖一挥:“各位不必多礼。这次请大家过来,是请大家掌掌眼,看看我要收下的小徒弟!”
话音刚落,温莎就觉得自己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推着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正殿中央。
正殿内,铺着绣着四时百花的毯子,摆着白鹤衔珠灯,博山炉里熏着安神凝气的香料,墙上正中央最显眼的位置上,则是十一位美人寻芳赏花图。
十一位美人各具千秋,有的如扶风弱柳,有的则娇艳夺人,有的小家碧玉,有的则端方恭肃……十一位美人神色灵动,似也在帮要收温莎为徒的庆濂把关。
不知是不是温莎的错觉,她总觉得十一美人图中有两位的手指动了动。
但她只粗粗看了一眼,便被合欢宗的三位峰主围在中央打量着。
身着余烬红绣牡丹诃子裙的曼妙少妇:“容貌上佳,可。”
穿着月白色大袖的清丽女子:“天资不错,可。”
披着云杉绿的外衫的端庄女子端详时间最长,与前两者不同,她眉峰紧锁,迟疑:“身上暗伤无数,被人取下一根肋骨——等等!”
她出手疾如闪电,捉住温莎的手腕,一探便知:“你曾经是金丹修为!如今金丹破损,又少了一根肋骨……莫非你少的那一根肋骨是天一剑骨?!”
转向庆濂真人,这披着云杉绿外衫的女子脸色肃然,不住摇头:“绝对不可。按照本门功法,修补金丹虽不难,但护住一个能被人夺了天一剑骨还碎了金丹的修士,只是徒增麻烦。”
她不喜欢麻烦。
说这话的人是荀草峰的洛婉,是目前合欢宗内辈分最高的,庆濂真人亦要称她一声师叔。
另外两人是牡丹峰的峰主庆盈,芙蕖峰的峰主庆辉。尽管这两人理念不合,但她们与庆濂感情不错,从小一块儿长大,只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心意,默契十足。
洛婉掌管荀草峰,是内需补给、丹药炼制的大户,饶是庆濂这个宗主也不好轻易拂她面子,只好好声好气,打起亲情牌:“师叔,你看,这姑娘身上的衣衫可有几分眼熟?”
庆盈收到掌门师姐的暗示,夸张地拿团扇遮住嘴,惊呼:“这不是菩提宗内门核心弟子的衣服吗?那些死心眼的秃子最重视这个,轻易不让人碰!上次我峰下几个弟子想上去跟菩提宗的人套近乎,都没成呢!他们这些佛修啊,最怕我们这些妖女了呢!是吧,庆辉师姐?”
庆辉僵着点了点头。
她芙蕖峰和走妖娆路线的牡丹峰可不一样,要求弟子自要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气度,但依然被菩提宗的人当做洪水猛兽一般,远远见了,都恨不得用上急速符跑得远远的。
可让她芙蕖峰的小弟子们很是郁卒。
洛婉并不吃这一套,荀草峰的弟子与外界接触有限,她又醉心研究,不在乎这些功法派系、门派形象,眉头仍锁:“……那又如何?”
庆濂:“那就意味这姑娘是个天才啊!若是入了我合欢宗,那岂不可以让那些天天念叨‘红颜枯骨’的佛修们自己打脸?想想就痛快啊!”
洛婉扶额。
她这位掌门师侄行事作风大胆、不拘小节、飒气十足,是,听弟子们说合欢宗这些年的形象变好了许多,可为了一时意气便找惹麻烦这一点,是庆濂的风格——但她绝对无法苟同,更不会让步。
“不行。”
“师叔,现在三比一,少数服从多数……”
“合欢宗没有这样的江湖规矩。”
庆濂锲而不舍:“师叔,你看这张脸,简直是为合欢宗而生的,不加入我们多可惜啊!”
庆盈:“是啊,洛师叔,这样惨遭人迫害的姑娘如果没有庇护,在这惨烈的修真界如何生活得下去?指不定刚从合欢宗离开就被人绑去陷身红尘……多可怜啊!”
庆辉:“洛师叔,合欢宗开宗立派的初衷就是保护弱小的女子……”
一直处在风暴中心却没有机会发言的温莎:……
庆濂她们的演技,放在她原来生活的世界里,绝对能成为国家剧院最炽手可热的戏剧演员!
如果不是温莎对自己的实力还有些信心,恐怕她自己都会相信,离开合欢宗她便没了活路这个说法。